上午08:00。
安全区教研部,阶梯会议室。
王准一推门,就看见杨老站在讲台上,头发被投影仪映得微微发光。
脚步一顿,他目光扫过人头攒动的过道——
全是陌生面孔,他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正愣神,龚秘在后排站起身,抬手示意。
王准猫着腰快步走了过去,屁股刚落座,杨老的激光笔就指向了大屏幕。
“喂,你闲得蛋疼对吧?”
“大清早地叫我过来听讲座?!”
拿胳膊肘杵了杵龚秘,王准压低嗓音嘟囔,一脸没睡饱的起床气。
“沈石还不是来了?”龚秘朝前排一指,王准伸着脖子张望半天才瞄见那道背影。
“他不同,他就好这一口。”
“那你能不能说说,昨天在我办公室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龚秘侧过头,一脸好奇。
高新昨天交上来的报告里,半点人和事都没查出来。
“你管那叫发脾气?”
“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我那是开心,好不好!!!”
“开心是那个样子?”
“肯定啊,我走之前不是还对你笑了一下……”
“要是不开心,我对你笑个屁!”
“你……”龚秘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束红光“啪”地怼到了他脸上。
“后面那两个,安静!!!”
杨老可不惯着谁,光点一晃,又精准地落在王准胸口。
“不想听可以出去,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前排的人齐刷刷回头。
沈石远远看见王队,先是一愣,随即抬手,幅度很小地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杨老转身敲桌,激光笔一点,投影幕布上的流程图重新亮起——
“我们不能把纸人当成正常士兵看待……”
“而是要把它们视为‘基础设施’!”
“这个观点必须要彻底转变过来,因为这将直接影响我们后续的资源配置、战术部署以及整个安全区的防御体系构建!”
“它们撑起的不是战斗力,你们想想……”
“在未来,我们一道命令就能让整座城市长出眼睛、手臂和备用生命线。”
“当然,疑问和难点也存在——”
“比如它们之间是如何沟通的,沟通的最远距离是多少、有效控制半径又是多少?”
“以及在复杂电磁环境下,它们那种沟通会不会有被屏蔽的风险,这些都需要在下一阶段逐一测试并给出冗余方案……”
“王队,你还真听?”
龚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脑袋趴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了桌子里。
他伸手扯了扯王准的袖口,压低嗓音:“说说呗,你想杀谁?”
“杀你。”
没好气地回了句,王准甩开对方那只手。
“那你现在就杀——”
“我平时那么让着你,问心无愧!!!”龚秘干脆把脖子一伸。
眼看王准还是不理自己,他挪了挪屁股,差点坐到了对方腿上,“你说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惦记的?”
“五险一金不算吗?”
“老子真的是服了你……交交交,回头我就给你交一百年的份,按总长待遇交。”
话刚出口,杨老的目光又扫了回来,龚秘立刻收声,缩着脖子坐直。
“现在,有请我们人类的新盟友——翠娥!”
“接下来,她会为大家讲解纸人的制作过程、所需材料以及注意事项,请保持安静。”
后排的灯光瞬间亮起,顷刻间掌声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阶梯教室,整齐热烈。
“我艹!”
王准猛地回头,后颈骨节“咔哒”一声。
灯柱刚扫过去,他就瞥见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坐着翠娥——
她一动不动,纸壳肤色被日光灯映得细腻温润,像一尊被强行摆进展柜的标本。
王准呼吸一滞!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不怕她杀人?”
“这么多科研人员,可都是宝贝!”
“秦伯在我们手上——”龚秘没回头,只是用肘尖轻轻杵了王准一下,声音压得比呼吸还低,“是杨老亲自安排的,他说‘要让人类盟友先感受一下学术氛围’……”
“方便以后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他顿了半秒,又补上一句:“再说,不是还有你在这儿坐镇吗……”
“真是谢谢你哈,百忙之中还抽空给我安排差事。”王准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目光却被牵着,跟着翠娥在过道里的移动而移动。
没想到,在走到王准和龚秘这一排时,她骤然收步。
翠娥微微侧身,视线穿过一排排肩膀与椅背,径直落在王准脸上。
唇线轻启——
“王队,陪我一起上去,好不好?”
“你怯场?”
“不是这个……”她轻轻摇头,解释道:“有你在我身边,他们才会放心。”
王准脑子里的灯泡瞬间点亮,一秒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这女人,聪慧!!!
自己作为最强队长,就是一块人形安全令牌,站她旁边等于给全场吃了颗定心丸。
有这尊活招牌杵在旁,她任何举动都不会被误判,省得旁人疑神疑鬼、再生枝节。
翠娥要的——
就是这种瓜田里不系鞋带、李子树下不摘帽子的坦荡。
好一个瓜田李下!
“人家都开口邀请了,你还愣着?”龚秘适时推了王准一把。
“行吧!”
他干脆起身,跟上了翠娥的脚步。
在杨老的指引下,她小步挪到了讲台中央,纸脚跟轻轻一磕,两手交叠置于腹前,指尖压得整整齐齐。
随后,翠娥朝着台下欠了欠身。
动作不大,是旧日里标准的‘福身’礼,角度恰到好处。
这让台下的科研人员生出一种时空倒错的恍惚——
就像黑白片里的弄堂女子,一步跨进了冷白灯与不锈钢混凝土的二十一世纪。
于是,又是一阵掌声,比之前更烈。
“大家好,我叫翠娥。”
她朝左右微微颔首,“接下来,我将就纸人一事,谈一点自己的粗浅见解,还请各位不吝指正……”
稍停,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缓缓张开。
“纸人不是‘折’出来的,是‘生长’出来的。”
第一句话,翠娥就给整堂课定下了基调。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王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