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礼接过萧清胄的手机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他偏头躲过萧清胄胡乱挥舞的手臂,玄色劲装的肩带已被扯开半截:\"醉仙楼二楼天字号包间!清胄你扯我衣服干嘛?\"他对着话筒疾言厉色,余光瞥见萧清胄抄起酒壶要往地上砸。
电话那头传来龙纹案几震颤的闷响,萧夙朝的声音裹着冰碴:\"看好他。\"话音未落,包间内突然爆发出瓷器碎裂声。谢砚之飞身扑向萧清胄,却见少年王爷正举着枚鎏金麒麟玉佩,醉眼朦胧地要往梁柱上砸。
\"我靠使不得!\"谢砚之死死攥住萧清胄手腕,鸽血红戒指在烛火下划出刺目光芒,\"这是荣亲王府特有的麒麟玉佩!当年陛下亲赐的!\"萧清胄却像只撒泼的幼兽,红着眼眶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扑进祁司礼怀里:\"司礼哥我委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沾着酒渍的脸在祁司礼胸前蹭来蹭去,\"那小子砸我两次,最后居然说他是我粉丝!我不干!哥你替我收拾他!\"
龙涎宫的珠帘被夜风掀起,萧夙朝将怀中熟睡的康令颐轻轻放下,指尖抚过她发间东珠的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但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冷得如同腊月寒霜:\"行,哥替你收拾他。\"帝王抓起披风甩在肩头,冕旒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喝点醒酒汤,哥带你回宫。马上到。\"
\"我就知道我哥最宠我了!\"萧清胄破涕为笑,对着手机傻乐,口水差点滴在祁司礼衣襟上。萧夙朝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却藏不住宠溺:\"没出息那样。行了司礼,下来接朕。\"
祁司礼正要应声,怀中的醉鬼突然挣扎着要去抢手机。他无奈地按住萧清胄的脑袋,转头冲顾修寒挑眉:\"修寒,你去。\"顾修寒看着萧清胄涨红的脸和乱挥的手臂,默默摸了摸腰间软鞭,认命地往楼梯口走去——帝王的怒火,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顾修寒刚迈出包间,便听见身后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他回头望去,只见萧清胄不知何时挣脱了祁司礼的桎梏,正晃悠悠爬上酒桌,脚下踩着的碎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少年王爷扯着嗓子唱起俚俗小调,破碎的嗓音惊得窗外栖息的夜枭扑棱棱乱飞。
谢砚之折扇翻飞,好不容易将萧清胄从酒桌上拽下来,却被他搂住脖子猛灌了半壶残酒。\"王爷饶命!\"谢砚之呛得满脸通红,指尖在挣扎中划出几道血痕,\"再喝下去陛下该把我做成灯油了!\"祁司礼摘下玄铁面具,露出冷俊面容,从袖中掏出醒酒丸塞进萧清胄口中,却被醉醺醺的少年吐了满手。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廊下宫灯骤然明亮如白昼。顾修寒抬眼望去,只见十八名玄甲禁卫手持鎏金宫灯,将醉仙楼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分开处,萧夙朝身着暗纹龙袍,腰间明黄绦带系着半枚麒麟玉佩,周身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帝王踩着满地月光拾级而上,冕旒晃动间,竟比夜空中的星河还要璀璨。
\"陛下来得正好!\"祁司礼如释重负地松开萧清胄,却见少年王爷突然扑进兄长怀中,像只撒娇的幼兽般蹭着对方胸口的明黄龙纹。\"哥......\"萧清胄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传来,\"他用松子砸我......\"萧夙朝垂眸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抬手抹去他脸上的酒渍,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萧夙朝的龙袍扫过满地狼藉,指尖轻轻捏起萧清胄的下巴,仔细查看他的额头:\"喝了多少?砸哪了?\"帝王的声音裹着月色般的清寒,却在触及弟弟湿润的眼角时,化作绕指柔。
祁司礼抹了把脸上的酒渍,将歪在萧夙朝怀中的萧清胄又往帝王臂弯里塞了塞:\"我们三个就喝了一杯,剩下的全进了他肚子。\"他指了指萧清胄发红的眉心,\"那小子故意使坏,两颗松子全砸这儿了。\"
\"朕还以为磕着了。\"萧夙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弟弟泛红的皮肤,语气里满是纵容,\"醉醺醺的,还给朕打电话告状。\"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般扫过谢砚之渗血的脖颈,\"谢砚之,脖子上怎么弄的?\"
谢砚之苦笑着晃了晃被扯断的扇坠,鎏金护甲上还沾着酒渍:\"您这位好弟弟,非要拿荣亲王玉佩砸地。\"他指了指墙角那枚被死死攥在萧清胄手中的玉佩,\"我拦的时候,王爷随手划的。\"
萧夙朝低头看着怀里人事不省,却还牢牢抓着玉佩的萧清胄,无奈地叹了口气:\"醉鬼。\"他抬头看向祁司礼三人,冕旒在烛光下晃动,\"你们吃饭了吗?吃了一起回宫睡。\"
\"光喝酒了,没吃饭呢。\"顾修寒踢了踢脚边翻倒的食盒,碎成两半的烧鸡还沾着酒水,\"你弟酒劲一上来,直接掀桌了。\"
萧夙朝闻言轻笑,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令颐单独睡朕不放心,御厨备好了夜宵。\"他轻轻拍了拍萧清胄的背,\"回宫吃,有你们爱吃的烧烤。\"
\"哥——我要吃烧烤——\"萧清胄突然抬起头,醉眼朦胧地望着萧夙朝,说话时带着撒娇的尾音,口水差点滴在帝王的龙袍上。
\"行。\"萧夙朝从袖中掏出帕子,擦去弟弟嘴角的口水,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无数次。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祁司礼,把醉仙楼的损失记在吏部尚书府账上。\"帝王低头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萧清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毕竟,有人要为惹哭朕的宝贝弟弟,付出代价。\"
顾修寒刚伸手要扶摇晃的萧清胄,少年王爷突然脸色煞白,\"哇\"地一声吐在地上。酒气混着残食的酸腐味瞬间弥漫开来,顾修寒猛地后退半步,皱着眉扯起衣摆掩住口鼻:\"这酒后劲忒大了,怎么还吐了?\"
萧夙朝抱着弟弟的手臂骤然收紧,玄色龙袍前襟已经洇湿大片。帝王咬牙切齿地低吼:\"顾修寒拿盆!朕的龙袍——萧清胄!!!\"冕旒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惊得屋内众人纷纷屏息。
祁司礼见状立刻挡在萧清胄身前,伸手按住萧夙朝扬起的衣袖:\"陛下,这给孩子委屈的,别吼。\"他转头望向泪眼朦胧的萧清胄,语气不自觉放软,\"吼什么呢?\"
\"哥!\"萧清胄拽着萧夙朝的中衣,酒气混着哭腔,\"我才刚打完仗回来!他拿松子砸我两次,还都是眉心!\"少年王爷委屈地将脸埋进兄长颈窝,\"我委屈......\"
萧夙朝的怒火瞬间化作心疼,轻叹着褪去浸透呕吐物的外裳,露出暗绣金龙的中衣。他轻柔地拍着弟弟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好了好了,哥替你收拾他。\"指尖抚过萧清胄发烫的额头,\"吐完喝点醒酒汤,哥带你回宫吃烧烤。\"
萧清胄抬起泛红的眼睛,伸手揪住萧夙朝腰间挂着的夜明珠:\"我要这个。\"夜明珠在他掌心莹莹发亮,映得少年眼底满是期待。
萧夙朝无奈地刮了刮弟弟的鼻尖,龙纹袖口擦去他嘴角的污渍:\"明天让人给你送到荣亲王府。\"他转头看向祁司礼,\"去把朕的披风拿来,别让清胄吹了风。\"帝王低头时,发间的东珠轻轻晃过萧清胄的脸颊,\"乖,再忍忍,咱们马上回家。\"
龙涎宫烛火摇曳,蟠龙榻上的锦被突然窸窣响动。康令颐揉着朦胧睡眼坐起身,月白色寝衣松松垮在肩头,发间的东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她望着空荡荡的龙榻,声音还带着未散的睡意:\"陨哥哥呢?\"
窗边侍奉的宫女落霜连忙福身,指尖绞着帕子:\"回娘娘的话,荣亲王在醉仙楼喝多了,陛下亲自去接了。\"她偷眼瞧着主子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康令颐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玉般的指尖攥紧锦被。烛火映得她眼底波光流转,不知是失落还是委屈:\"所以他把我一个人扔在龙涎宫是吗?\"话音未落,寝殿外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鎏金宫灯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龙涎宫的鎏金兽炉里,龙涎香正化作袅袅青烟,将室内的气氛熏得绵软。萧清胄死死揪着萧夙朝的中衣领口,醉意朦胧的眼眸泛起水光,像只撒娇的幼兽般蹭着兄长的脖颈:\"哥你今晚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想听,我好久没听了。你能不能不跟皇嫂睡了?\"少年王爷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酒气喷在萧夙朝脖颈间,将帝王的衣襟洇出深色痕迹。
萧夙朝无奈地捏了捏弟弟发烫的耳垂,冕旒随着动作轻晃:\"朕成婚了不跟令颐睡,难不成跟你睡?\"他语气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纵容,指尖却轻柔地替萧清胄顺抚后背。
\"嗯!\"萧清胄突然来了精神,抬起泛红的脸,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萧夙朝,\"就跟我睡!小时候你总抱着我讲故事,我还枕着你的手臂睡着过!\"他说话时带着醉汉特有的大舌头,却固执地摇晃着兄长的手臂,\"哥你忘了吗?\"
萧夙朝看着弟弟这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醉了没?\"
\"醉了!\"萧清胄理直气壮地把脸埋进萧夙朝肩窝,声音闷闷传来,\"就是因为醉了才敢跟你说!\"少年王爷的手掌不安分地扯着兄长腰间的明黄绦带,\"哥你就陪陪我嘛......\"
殿内一时陷入寂静,唯有更漏声滴答作响。康令颐看着这对难分难舍的兄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轻轻起身,月白色寝衣滑落肩头,发间东珠流苏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你跟他睡吧,我去找我儿子了。\"
萧夙朝闻言猛地转头,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长臂一伸,将康令颐重新揽入怀中:\"不行!你都成婚了不跟朕睡,难不成跟那个男的睡?等等——\"帝王突然愣住,眼底泛起疑惑,\"哪个儿子?\"
康令颐被他的反应逗得轻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高挺的鼻梁:\"小恪礼啊,软软的抱着可舒服了。\"她挣脱开萧夙朝的怀抱,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走了昂,明天见。\"
\"哎!令颐——\"萧夙朝伸手要挽留,却只抓到一片残影。他望着康令颐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怀里赖着不走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龙涎宫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面上与萧清胄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恍若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夜晚。
鎏金宫灯将偏殿的雕花槅门染成暖橘色,康令颐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裙摆扫过盛满夜露的铜鹤香炉。推开雕花木门时,屋内弥漫着孩童特有的奶香混着龙脑香,床榻上萧恪礼正蜷成虾米状熟睡,软绸被蹬到了床尾。
\"母后?\"床榻另一侧忽然传来窸窣响动,萧尊曜顶着鸡窝头坐起身,月光透过纱帐洒在他稚嫩的眉眼间,墨玉般的瞳孔映出康令颐温婉的面容。少年揉了揉惺忪睡眼,发间系着的明黄丝绦歪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康令颐解下外裳搭在屏风上,发间东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你父皇正哄着你清胄皇叔呢。\"她坐到床沿,指尖拂过萧恪礼红扑扑的脸颊,\"我来跟我的小宝贝们挤挤。\"
萧尊曜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缀满星辰的夜空,他几乎是扑进康令颐怀中,丝绦扫过她胸前的璎珞发出细碎声响:\"那母后能不能抱我睡?我和恪礼都四岁了,你还没抱过我们睡觉呢!\"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孩童特有的委屈腔调。
\"来吧我的小月亮。\"康令颐将少年搂进怀里,发间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在帐幔间氤氲开来。她伸手替踢被子的萧恪礼重新盖好绸缎被面,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母后最好了!\"萧尊曜将脸埋进她柔软的肩窝,忽然瞥见弟弟翻动的睫毛,\"恪礼醒了?\"
\"母后要抱抱......\"萧恪礼迷迷糊糊地呢喃着,藕节似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月光爬上他圆嘟嘟的脸颊,将湿润的眼角映得发亮。
萧尊曜立刻坐直身子,像只护崽的小兽般挡在康令颐身前:\"母后先抱我的!你等会儿!\"他转头望向康令颐,眼中满是期待,\"母后今晚真的陪咱们睡吗?\"
\"真的。\"康令颐笑着将挣扎的萧恪礼也搂进怀中,两个孩子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寝衣传来。龙涎宫方向隐隐传来更鼓声,而偏殿内,母子三人的影子在帐幔上叠成温柔的剪影,伴着孩童绵长的呼吸声,在月色中静静流淌。
龙涎宫的更漏已过三响,萧夙朝坐在床榻边,望着熟睡中仍紧攥自己衣袖的萧清胄,眼底满是无奈与宠溺。少年王爷酒气未散,呼吸绵长而温热,偶尔呓语几声,皱起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帝王指尖轻抚过弟弟泛红的脸颊,动作比拂过龙案上的奏折还要轻柔。
终于确定萧清胄彻底安睡,萧夙朝小心翼翼抽出衣袖,起身时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满地月光。他抬手唤来候在殿外的江陌残,压低声音吩咐:“明日荣亲王抱病,不必上朝。”目光扫过榻上安稳的身影,又补了句,“你在这儿守着,若有动静即刻唤朕。”
“喏。”江陌残单膝跪地,玄铁面具下的声音沉稳有力。
踏出寝殿的瞬间,夜风裹挟着玉兰香扑面而来,萧夙朝却无心欣赏夜色。他想起康令颐离去时狡黠的笑容,想起偏殿里两个孩子软乎乎的模样,心口泛起莫名的酸涩。龙袍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帝王阔步朝着偏殿走去,冕旒晃动间带起细碎声响。
推开偏殿雕花木门,暖黄烛火与孩童特有的奶香味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纱帐,洒在床榻上紧紧依偎在康令颐身侧的萧恪礼与萧尊曜身上。两个孩子像糯米团子般挤在母亲怀中,萧尊曜的手臂搭在康令颐腰间,萧恪礼更是整个人蜷成虾米,小脑袋埋在她颈窝。
萧夙朝立在床边,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喉间突然发紧。他嫉妒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嫉妒他们能肆意享受令颐的怀抱,嫉妒他们在她怀中睡得如此安稳。帝王伸手,指尖悬在萧恪礼滑落的锦被上方许久,才终于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卯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宫墙,龙涎宫的鎏金兽首香炉中,最后一缕龙涎香化作青烟消散在晨光里。夏栀栩握着鎏金刻漏的指尖泛起薄汗,看着浮箭即将抵达辰时初刻的刻度,终于轻咳一声:\"陛下,到点了,请。\"
床榻上,萧夙朝正俯身替熟睡的萧清胄掖好丝绵被,玄色中衣领口滑落,露出半截暗绣五爪金龙的月白里衬。帝王指尖顿了顿,目光扫过弟弟枕下压着的鎏金麒麟玉佩,才直起腰吩咐:\"去荣亲王府点个安神香,换你守着他。\"他转身从屏风上取下龙袍,冕旒撞击的声响惊醒了栖在窗棂上的雀鸟,\"江陌残随朕上朝。\"
\"喏!\"夏栀栩单膝跪地应下,余光瞥见萧夙朝将昨夜被萧清胄吐脏的外袍随意扔在檀木椅上。晨光穿过雕花槅门,在帝王弯腰系玉带的身影上镀了层金边,那抹明黄绦带随着动作轻晃,恍若将满室未散的夜气都揉碎成了温柔。
金銮殿上,蟠龙柱倒映着晨光,琉璃瓦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萧夙朝身着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冕旒垂落,掩住他眼底翻涌的寒意。阶下跪着的吏部尚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冰凉的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
\"听说贵公子昨夜在醉仙楼好生热闹?\"萧夙朝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的利刃,划破殿内凝滞的空气。他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扫过阶下众人,\"用松子砸荣亲王眉心,倒是好兴致。\"
吏部尚书浑身一震,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明察!犬子年少轻狂,定是无心之失......\"
\"无心?\"萧夙朝冷笑一声,玉扳指猛地拍在龙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唯有冕旒晃动的轻响。\"荣亲王刚从前线归来,为朕守土开疆,伤痕未愈,你儿子倒好,拿他寻开心?\"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闷雷,乌云遮住了太阳,金銮殿内顿时昏暗下来。萧夙朝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龙椅,缓步走下台阶。他每走一步,吏部尚书的身子就抖得更厉害。
\"昨夜醉仙楼的损失,都记在你府上。\"萧夙朝站在吏部尚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另外,你儿子即日起禁足三个月,好好学学规矩。\"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若再有下次......\"
话音未落,吏部尚书已是涕泪横流:\"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萧夙朝转身回到龙椅,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大臣们:\"还有谁觉得,荣亲王好欺负?\"
殿内死寂一片,唯有窗外风雨渐起,卷着落叶拍打着朱红色的宫墙。萧夙朝靠在龙椅上,想起昨夜萧清胄委屈的模样,眼底的寒意渐渐化作温柔——他的弟弟,谁都动不得。
鎏金漏壶的水滴声在龙涎宫格外清晰,卯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宫墙时,萧清胄才悠悠转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顺着肩头滑落,少年王爷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发怔,忽然瞥见枕边青玉案几上摆着的醒酒汤,碗沿还凝着未干的药渍。
“才醒?”
雕花槅门被推开的刹那,晨光裹着龙涎香倾泻而入。萧夙朝玄色龙袍下摆扫过门槛,冕旒随着步伐轻晃,手中握着的鎏金奏折还带着早朝的墨香。帝王目光扫过萧清胄眼下的青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枚麒麟玉佩——那是昨夜被死死攥在少年手中的物件。
萧清胄慌忙扯过锦被裹住半裸的上身,发间玉冠歪斜,耳尖瞬间涨红:“嗯......”他偷瞄兄长冷沉的面色,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却在触及对方袖口残留的酒渍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把药敷上,回你的王府去。”萧夙朝将青瓷药瓶重重搁在案几,瓷瓶与青玉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帝王转身整理案上奏折的动作顿了顿,龙纹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几道被指甲抓出的红痕,“昨夜凌初染亲自调配的伤药,专治跌打肿痛。”
萧清胄盯着那几道红痕,心跳陡然加快。他突然掀开锦被要查看自己身上,却因动作过猛扯到宿醉后的头痛,闷哼一声跌回软垫:“昨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尴尬的事吧?”尾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抠着绣金枕套。
龙纹案几被拍得震颤,萧夙朝猛地转身,鎏金奏折散落在地。帝王三步并作两步逼近榻前,暗金色瞳孔泛起危险的涟漪:“摔玉佩,还说要跟朕一起睡?”他扯开萧清胄抓着被角的手,露出对方腕间被锁链勒出的红痕,“顾修寒、谢砚之、祁司礼,还有你皇嫂......”萧夙朝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弟弟泛红的耳尖,“你哥朕,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丢人丢大发了!”萧清胄猛地用锦被蒙住头,声音闷闷传出时带着哭腔。指缝间泄出的微光里,他看见兄长弯腰捡起奏折的身影,玄色龙袍下摆垂落的模样,恍惚又回到了儿时被搂在怀中听故事的夜晚。
萧夙朝将奏折整齐码好,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琉璃珠。珠子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正是昨夜萧清胄吐在他龙袍上时,从口中掉出的糖渍。帝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扬声道:“昨天谢砚之录的视频,朕拿过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简,玉简表面浮现出醉仙楼包间内的画面——萧清胄扯着祁司礼衣领高歌的模样,被完整地记录其中。
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萧清胄探出半个脑袋,发尾还沾着昨夜的酒渍:“哥!别!”少年王爷扑过来抢夺玉简,却被萧夙朝轻松躲过。帝王揽住他的腰往后一拽,两人跌坐在蟠龙榻上,带起一阵绣着金线的锦被涟漪。
“想看?”萧夙朝将玉简举过头顶,任由萧清胄扑在他怀中乱抓,“叫声好听的,朕就删了。”龙袍下的手臂收紧,将弟弟作乱的动作尽数压制,帝王低头时,冕旒垂落的珍珠轻轻撞在萧清胄发顶,“毕竟,这可是你求着要独占朕的证据。”
萧清胄像只炸毛的小兽般扒着萧夙朝的手臂,锦被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腹,发间玉冠歪斜地挂在乱发上:\"整个六界最好的哥哥!\"他仰着泛红的脸,湿漉漉的眼睛满是讨好,\"我发誓再也不喝酒了,你把那个给我呗!\"尾音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揪住兄长龙袍的下摆,生怕对方一个松手,那记录着丑态的玉简就会消失不见。
萧夙朝扣住他乱抓的手腕,暗金色瞳孔泛起冷光。帝王突然将人拽进怀里,龙纹袖口扫过萧清胄发烫的耳尖:\"你皇嫂昨天生辰。\"他的声音裹着冰碴,指腹摩挲着弟弟腕间的红痕,\"又受原北境安王轻薄,朕半夜丢下她去接你。\"说到此处,萧夙朝的语气陡然加重,冕旒随着动作剧烈晃动,\"现在她正躲在偏殿哄孩子,连早膳都不肯用。\"
鎏金兽炉里的龙涎香突然翻涌,将殿内气氛熏得压抑。萧清胄僵在兄长怀中,酒意彻底消散,换来满心愧疚。他望着萧夙朝眼底的血丝,再想起昨夜自己的胡闹,喉间泛起酸涩:\"哥,好哥哥,我错了......\"少年王爷攥紧对方衣襟,声音发颤,\"可我真不会哄人,从小都是你哄我......\"
\"不会哄?\"萧夙朝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强迫弟弟与自己对视。帝王俯身时,龙袍上的金线蟒纹几乎要贴着萧清胄的皮肤,\"那你昨天怎么敢说要独占朕?\"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手,将玉简甩在榻上,\"去偏殿,带着你皇嫂最爱的桃花酥。\"萧夙朝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萧清胄蜷起的腿,\"要是哄不好——\"他顿了顿,转身时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这玉简,朕就送到荣亲王府,让你的门客们都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