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郑伟杰和周长伟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关于技术、不是关于数据,而是关于李辉耀的“内心”和“目标”。
李辉耀看着孟媛那双清澈而又专注的眼睛,他知道,她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回答道:
“阿萨法·鲍威尔。”
“牙买加飞人,前世界纪录保持者。他的起跑和前三十米,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存在。我想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又有多大。”
孟媛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了“鲍威尔”这个名字,并在后面画了一个五角星。
“我明白了。”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报告会以他为核心,进行重点分析。”
看着这一幕,郑伟杰心中对孟媛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个女孩,不仅有天才的逻辑思维,更懂得如何抓住核心、直击要害。她知道,数据是冰冷的,但数据的最终目的,是为人服务,是为那个被称为“李辉耀”的、独一无二的运动员服务。
他有预感,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未来,或许真的能成为李辉耀团队里,最不可或缺的“最强大脑”。
从会议室出来,孟媛走在李辉耀身边,心中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份沉甸甸的任务,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对了,”她开口问道,“你没有对答案吗?”
“什么答案?”
李辉耀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备战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孟媛被他这副样子气得都笑了,无奈地提醒道:“高考啊!标准答案都出来了,可以估分了!”
“哦哦哦!对!”李辉耀这才恍然大悟,拉着孟媛就去了机房。
刚进机房,就看到跳高队的队员刘健也在上网。刘健是队里有名的“学霸”,文化课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次高考目标也是名牌大学,平时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看到李辉耀进来,刘健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辉耀,也来估分啊?你不是都保送北大了吗,还关心这个干嘛?走个过场而已嘛。”
他刚估完成绩,估分在550左右,这个成绩,在体育圈,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所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言语间不免带着几分炫耀和对李辉耀这种“体育特长生”的轻视。
李辉耀懒得跟他计较,笑了笑说:“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一番折腾,李辉耀对照着答案,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大概在520分左右。
“520分?不错嘛!”刘健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夸张地说道,“比我想象的高多了!看来突击一下还是有用的。”那神态,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仿佛是在夸奖一个小学生。
李辉耀放下心来,转头问孟媛:“你呢?怎么样?”
只见孟媛的眼神有些闪躲,犹豫着没有说话。
李辉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光想着给她安排事做,避免她在家里压抑,万一高考真的失误了,她还是免不了伤心。
他连忙放柔了语气,安慰道:“没事没事,考完就过去了。先看最后成绩,到时候再想想要不要复读。不过我觉得没那么大关系,你这么厉害,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孟媛被他这副真诚又笨拙的样子逗乐了,但还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幽幽地说道:“这次……确实没有发挥好。”
“所以……具体大概多少分?”李辉耀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唉,”孟媛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理综有一道大题思路错了,估计要扣掉十几分,算下来……大概也就640多分吧。”
640多分?!
李辉耀当场愣在原地。
而他身后的刘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引以为傲的550分,在孟媛这句轻描淡写的“没发挥好”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几秒后,李辉耀才反应过来,指着孟媛,哭笑不得地说:“好家伙!孟媛你现在学会开玩笑了是吧!知不知道什么叫凡尔赛!什么叫气人!”
两人在安静的机房里,笑闹成了一团,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个“学霸”,已经悄无声息地、灰溜溜地离开了座位。
提醒了李辉耀一个星期后记得回学校填报志愿,孟媛就独自回了宿舍。
她先是从新买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硬壳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用清秀的字迹,郑重地写下了一行话:
“从这里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我的未来。”
写完,她看着这行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随后,她美美地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最近这几天,是她睡得最踏实的日子。
吃得饱,睡得香,白天有充实的事情做,傍晚还能和李辉耀一起在操场上慢跑放松。这真是她十八年来,过得最舒服的一个暑假了。
第二天一早,李辉耀将一个包装崭新的诺基亚手机递给孟媛。
“忘了给你了,这是团队标配,方便联系。”他言简意赅。
孟媛本想找借口推辞,但看着李辉耀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最终还是红着脸收下了。她知道,这代表着她真正成为了这个团队的一员。
接下来的这一周,孟媛彻底火力全开。
她通过网络搜集了海量的田径数据和比赛视频,又在郑伟杰的帮助下,调阅了省队多年来积累的国外对手资料。她和李辉耀深入讨论,很快就学会了“风速”、“起跑反应时”、“途中跑极速”等一系列专业名词,并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份工作中。
她的努力和聪慧,郑伟杰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
一周后,在基地的会议室里,孟媛将准备好的十几页资料,工工整整地打印出几份,分发给李辉耀、郑伟杰和何勇。
这是她的第一份正式报告。
何勇教练清了清嗓子,从自己的公文包里也拿出了一份报告,笑着说:“正好,我们省队的老分析员也做了一份简报,小孟你先说,我们对照着听听,看看年轻人的新思路。”
这既是鼓励,也是一种不经意间的“考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