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的空气里飘浮着焦糊味,张逗逗的睫毛颤了颤,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猛地呛咳起来,伸手去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林小跳鬼魂之手的凉意,像块冰砖贴在皮肤上。
\"醒了?\"林小跳的声音带着点气音,张逗逗眯眼望去,就见女鬼半蹲在他身侧,发梢还沾着黑雾的残屑,阴阳计算器(那台老式诺基亚)在她指尖转得飞快,\"你刚才差点被怨气灌进七窍,要不是呆头用灵体震散了点黑雾......\"
话音未落,\"啊——\"的一声闷吼从头顶炸响。
张逗逗抬头,正看见呆头悬在半空,圆滚滚的灵体涨成气球似的,小脸憋得发紫,活像被人捏住脖子的河豚。
那些裹着腥气的黑雾撞在他身上,竟真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噼啪\"碎成星星点点的灰絮。
\"我去!\"张逗逗一骨碌爬起来,抄起裤兜里的驱魔喷雾(其实是辣椒水)晃了晃,\"呆头这是吃了十斤爆竹?
平时'啊'得跟蚊子哼,现在跟扩音喇叭似的!\"
林小跳白他一眼,指尖在计算器上快速按动。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他这是灵体共鸣。
刚才你晕过去时,黑雾里的怨气在喊'钥匙',呆头作为无主灵体,对负面情绪最敏感......\"她忽然顿住,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等等,这黑雾的成分不对!
普通怨气是线性的,可这些......\"她把计算器转向张逗逗,屏幕上正滚动着血色的\"∞\"符号,\"是被刻意编织过的,像张网。\"
张逗逗的灵异吐槽眼突然发烫。
他眯起眼,就见黑雾里真浮出密密麻麻的银线,像蜘蛛精织的网,每根线上都串着半透明的人脸——有被溺死的、被火烧的、被刀捅的,全瞪着他发出尖细的哭嚎:\"交出钥匙——交出钥匙——\"
\"我交你大爷!\"张逗逗下意识吼了一嗓子,吐槽眼的暴言模式被触发,那些人脸瞬间扭曲,哭嚎变成了跑调的《最炫民族风》,\"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林小跳\"噗\"地笑出声,指尖在计算器上敲出个\"√\":\"奏效了!
吐槽眼能打乱怨气的频率!
逗逗,继续!\"
张逗逗摸着下巴,盯着最近的溺水脸:\"这位兄台,你这泡发的脸比我上周点的螺蛳粉里的腐竹还夸张,确定不是来应聘奶茶店珍珠的?\"
溺水脸的嚎哭立刻变调:\"珍珠多可爱......我、我其实挺想喝奶茶的......\"
银线\"啪\"地断裂一根。
林小跳眼睛发亮:\"就是这样!
呆头,你用灵体震,逗逗用吐槽,我来找突破口!\"
三人立刻分工。
呆头的\"啊\"声像重锤,每吼一次就震断三根银线;张逗逗的吐槽花样百出,从\"这位火烧兄台,你头发都焦了,建议用飘柔\"到\"刀捅兄台,你这伤口形状像我家楼下卖的韭菜盒子\",直把那些怨气脸说得直冒粉红泡泡;林小跳则举着计算器满屋子转,屏幕上的红网逐渐出现缺口。
\"找到了!\"她突然指向墙角的通风管道,\"怨气最稀薄的地方在这儿!
但......\"她咬了咬唇,\"管道太小,我能飘过去,你们得挤一挤。\"
张逗逗看着半人高的管道,又看看自己一米八的个头,倒吸口凉气:\"林小姐,你这是要我表演缩骨功?
我上回挤地铁都没这么惨......\"
\"啊——\"呆头突然冲过来,圆滚滚的灵体\"噗\"地钻进管道,在另一头探出个脑袋,手舞足蹈地比划。
\"呆头说他能撑大管道!\"林小跳眼睛一亮,\"他现在灵体强度能临时改变空间结构!
逗逗,快!\"
张逗逗咬着牙往管道里钻,后背蹭得生疼。
刚爬进一半,就听见身后\"嘶啦\"一声——黑雾重新凝聚,银线像活了似的缠上他的脚踝。
\"我去!
这黑雾还会记仇?\"他反手就是一喷辣椒水,呛得身后的怨气脸直打喷嚏。
林小跳的鬼魂之手及时托住他后腰,冰凉的灵力涌进体内,帮他挣断了银线。
等三人跌跌撞撞钻出管道,张逗逗才发现他们竟回到了拍卖行废墟。
月光从坍塌的穹顶漏下来,照在那面矗立的黑色镜子上——三天前他们就是在这儿捡到第一把钥匙的,镜面上此刻正浮着暗红纹路,像血管在蠕动。
\"阴阳计算器显示,镜子的能量波动和钥匙完全同步。\"林小跳举着手机凑近镜面,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这镜子不是普通古董,是连接鬼王分身的节点。\"
\"所以咱们得砸了它?\"张逗逗摸着下巴,盯着镜中自己扭曲的倒影,\"问题是,刚才那黑雾要是跟着咱们......\"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呼\"的风声。
三人同时回头,就见储藏室的管道口涌出浓稠黑雾,比之前更黑更黏,像团活物似的翻涌着,很快在他们周围形成环形屏障。
\"既然你们不愿交出钥匙......\"沙哑的男声从黑雾里渗出来,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那就陪我一起堕入虚无吧。\"
无数青灰色的手从黑雾里钻出来,指甲长得能戳穿钢板,朝着三人的脖子抓来。
张逗逗抄起辣椒水狂喷,林小跳挥动计算器念起往生咒,呆头则涨大灵体,用圆滚滚的身子撞开最近的鬼手。
但那些手越冒越多,张逗逗的辣椒水喷空了,林小跳的往生咒被黑雾扭曲成跑调的儿歌,呆头的灵体也开始变淡——毕竟他只是只刚成灵半年的小哑巴。
\"逗逗!钥匙!\"林小跳突然喊。
张逗逗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攥着的钥匙不知何时发烫了。
他低头一看,青铜钥匙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像活了似的爬向指尖,那些抓过来的鬼手竟在离他十厘米处停住,畏畏缩缩地后退。
\"第三密钥已激活。\"钥匙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声音像古钟,震得黑雾都晃了晃。
林小跳的脸色瞬间凝重:\"这是钥匙的认主提示......逗逗,你之前说老店主警告过'不该碰的东西碰着'......\"
张逗逗只觉后颈发凉。
他想起老店主递钥匙时发抖的手,想起钥匙在他掌心第一次发烫时,梦里那个穿玄色长袍的身影——原来从捡到钥匙那天起,他们就被卷进了局。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鬼王分身的声音里多了丝急切:\"快毁掉它!
那是......\"
话没说完,钥匙的金光\"轰\"地炸开。
张逗逗被冲击力掀得向后倒去,却看见黑雾像被火烤的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黑色镜子上的暗红纹路也在褪去,露出镜面深处的模糊身影——是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正隔着镜子朝他笑。
\"逗逗!
抓住我!\"林小跳的鬼魂之手攥住他手腕,呆头则用灵体顶住他后背。
等金光散去,三人已站在镜子前,镜面恢复成普通的黑,却多了道蛛网状的裂纹。
\"成功了?\"张逗逗喘着粗气,低头看钥匙——它不知何时变得温凉,表面的金色纹路也消失了,只剩最开始的古朴花纹。
\"没。\"林小跳的声音发紧,她指向远处。
张逗逗顺着看过去,就见原本只笼罩储藏室的黑雾,此刻正像泼翻的墨汁,顺着废墟的裂缝往四周蔓延,连月光都被染成了灰黑色。
更不妙的是,他掌心里的钥匙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温暖,是灼烧般的疼,像有团火在钥匙里炸了窝,烫得他差点松手。
\"这是......\"他抬头看向林小跳,却见女鬼正盯着黑雾蔓延的方向,脸色比平时更白。
\"看来......\"她咽了咽口水,\"鬼王分身刚才没说完的话,才是关键。\"
张逗逗盯着逐渐逼近的黑雾,又看看掌心发烫的钥匙,突然笑了:\"行吧,反正咱们这事务所,专治各种不服。\"他把钥匙往裤兜里一塞,掏出备用的辣椒水(其实是风油精)晃了晃,\"走,去会会这位爱藏话的鬼王先生。\"
林小跳被他的混不吝气笑了,指尖在计算器上按出\"战斗模式\"。
呆头则\"啊\"地一声,灵体重新涨成圆滚滚的球,挡在三人最前面。
黑雾还在蔓延,钥匙还在发烫,但张逗逗突然觉得,这烫手的温度里,好像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恐惧,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毕竟,能把千年鬼王耍得团团转的,全天下可就他们这一家\"都市驱魔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