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靖王妃身边那个叫翠儿的丫鬟仍在廊下等候。见谢瑶出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张大少夫人,您出来了。”
“是。劳烦姑娘带路。”
于是谢瑶又被引着回了花厅。靖王妃和陈清欢正有说有笑。见谢瑶回来了,靖王妃问道:
“张大少夫人回来了?和怀愔谈的怎么样了?”
“还好,杜姑娘是个好人。”谢瑶微笑着回答。
靖王妃和陈清欢都看了她一眼。谢瑶刚才看似是回答了靖王妃的问题,实则回答的似是而非,其实什么重要的都没说。
“既然如此,就快坐下吧。两位今日用过午膳再走吧。”
陈清欢和谢瑶对视一眼,只能答应下来。
又在靖王府待到下午,谢瑶两人才满脸疲惫的回了府。
在马车上,陈清欢问谢瑶:
“大嫂,怎么样了?”
谢瑶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愿意告诉陈清欢,而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她心里也没有底。
可显然,陈清欢是误会了。她苦笑了一下,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我之前说的事,大嫂证明我没撒谎了吗?”
谢瑶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注意到陈清欢误会了。她愣愣的看了眼陈清欢,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余妙音知道靖王殿下把柄的事是吧?”
“嗯。”陈清欢点头。
“没问出来。”谢瑶平静的说。
陈清欢也并不失望,张梓风都不知道的事,她也从来没指望过谢瑶能问出来。
“那大嫂愿意信我了吗?”她又问。
谢瑶看着她,突然笑了:
“我若不信你,今日就不会和你一起来靖王府了。”
陈清欢一愣,然后也笑了。
……
相比谢瑶这里好似做了无用功,李成责为了救张梓禁,他可是费尽了心思,也明显的有用。首先,悯王党的所有臣子都帮张梓禁说话,李成责更是亲自执笔,替张梓禁起草了一份言词恳切的陈情表。与此相反的是昌平侯府的那俩父子。他们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亲儿子、亲哥哥弄死。
朝中以两位皇子为首的两党,为了张梓禁的事,整天吵的不可开交。嘉佑帝当然不肯就此放了张梓禁,但是众臣施压,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至少张梓禁每天的饮食和伤口的治疗得到了保证。
朝中的动静闹的很大,在侯府的谢瑶也有所耳闻。就在她从靖王府回来的第三天,李成责就给她送来了一条消息。他说他已经隐约查出了李成禹的一个巨大的把柄,但在确定之前,还不能太过张扬。他如今只希望,在他把这件事闹出来之前,谢瑶能再忍一忍,稳定住侯府的人,尽量不要让张梓风察觉他在干什么。
蒙蔽张梓风,谢瑶自认没这个本事。但稳定住侯府的人,她还是可以试试的。当然,她说的侯府的人,其实就是绿柳居西跨院的那四位。
说起她们,还真是闹出过动静的。就在谢瑶和如眉说她们可以走的当天晚上,如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其她三人。等了两天,也就是谢瑶从靖王府回来的第二天,就有人来找她了。
“大少夫人,您这儿的茶真好!我以前从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锦绣端着茶盏,豪迈的喝了一大口。
谢瑶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头一次觉得自己拿对方有些束手无策。
“锦绣姑娘,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何必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锦绣今早说要来给她请安。谢瑶本以为她是来打探张梓禁的事,懒得应付,想让人把他打发了。可锦绣待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锦绣她们是皇帝派来的,让她一直跪在门口不好。谢瑶无奈,只好把人叫了进来。
锦绣进来之后,一直大大咧咧的,但一直都不说正题,反而东拉西扯。
前一天是靖王妃,今天又是锦绣,谢瑶真的受够了。
锦绣闻言,终于放下茶盏,郑重其事的看向了谢瑶。
“大少夫人开口,奴婢就说了。但您的人都是可信的吗?”
屋子里的芍药和碧桃:“……”
碧桃炸了:“你一个外人,竟然敢怀疑我们。你凭什么……”
“碧桃。”谢瑶叫了她一声。
碧桃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指着锦绣的手却还没落下来。
看着碧桃即将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锦绣往后躲了躲。然后终于开口:
“姑娘别见怪,我不过是想小心一点而已。”
顿了顿,她转向谢瑶,说到了正题上。
“奴婢今日来,是想和您说说我们四个的事。”
“哦?”
谢瑶挑眉,终于真正提起了几分兴趣。她原本以为,锦绣是来和她说离开的事。
“我们四个,明面上都是陛下派来的,实际上却各有阵营。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如眉是我们几个中最沉不住气的那个,她是内务府安排的,除了容貌,也就没什么特别出众的了。非要说还有什么,那就是掌事嬷嬷说,她很好生养。”
锦绣毕竟也是个大姑娘,平时再豪迈,说起此事的时候,还是羞红了脸,也压低了声音。
听到最后一句话,谢瑶眼底闪过一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嘉佑帝可真是……
“其她那两个呢?”她冷冷的问。
那一瞬间,她的气势无比凌力,锦绣看着她,也有些震撼。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雅韵是皇后娘娘的人。至于莲儿,别看她整天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实则她会武。是我看不透的人。”
“什么?”谢瑶一惊。
“她会武?”
她的目光落在锦绣的手上,那指尖有不少老茧。可若没记错,莲儿的手上却没有。
注意到谢瑶的目光,锦绣苦笑一声:
“奴婢是贫苦出身,手上的茧是在家里干粗活的时候留下的。至于莲儿,她手上为何没有茧我不知道,但她是皇家内卫,总该有些手段去掉手上的茧吧。”
“你说什么?她是皇家内卫?”
谢瑶不可置信,觉得有些魔幻,忍不住打断了锦绣的话。
“据奴婢所知,是的。本来我们四个被安排到一起,我们彼此都没见过,我自然也不了解她们。但有一次,我恰巧看到莲儿出手,这才知道她会武。因为好奇,我多注意了她几分,偶然听到她和承乾宫的掌事宫女谈话,这才知道她是皇家内卫。”
说完这一长串话,锦绣再次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大口,神情也放松下来。
相比她,谢瑶的表情却沉重无比。嘉佑帝往府上派人就算了,可连皇家内卫都派来了,他可真是太看得起张梓禁了!
顿了许久,她终于问:
“说了这么多,你呢?你是谁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锦绣苦笑一下,回答道:
“不管您信不信,奴婢不是任何人的人。我原本和如眉一样,是内务府派的,可早年间,奴婢手笨,刚入宫的时候在冷宫做事。在那里受了姚嬷嬷的恩惠。哦,姚嬷嬷是伺候前淑妃的宫女。被派到侯府,不是奴婢所愿,成为大公子的女人,也不是奴婢想要的。实话说吧,原本等到奴婢二十五了,是要出宫嫁人的。所以您不必怀疑我的心思。奴婢只是想报个恩,顺便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谢瑶一愣,锦绣口中的姚嬷嬷,应该就是她当年在冷宫看见的那个给淑妃烧纸的中年宫女。她想了想,问锦绣:
“你想离开?”
“是。”锦绣答的坚定。
“我说过,你们想走,我不会阻拦。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的。”
“我说了,我只是想报恩。奴婢虽只是个内宫的宫女,但前朝之事我还是知道的。大公子是悯王殿下的人吧,我只是想报恩而已。不是报大公子的恩,而是姚嬷嬷和悯王殿下的恩。”
“好吧,我明白了。你现在想走吗?”谢瑶问。
“啊?”
锦绣一愣,她可以现在就走吗?
“奴婢可以现在就走?”
谢瑶闻言,也是微愣,然后不由笑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