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唐储君 > 第42章 埃洛奇观 三教融合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凿石开龛藏佛国,熔金铸像纳诸天。三教同栖崖壁里,千年香火共氤氲。”当晨露在埃洛拉石窟的石阶上凝成细碎的珍珠,李承乾一行已踏着微光步入这片赭红色的崖群。三十四座洞窟如被时光打磨的宝石,从东到西镶嵌在三里长的岩壁上,朝阳初升时,崖壁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仿佛整座山都在轻轻呼吸。

李承乾身着月白锦袍,外罩的浅灰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双鱼玉佩——那是茶博和罗城城主所赠,玉上一面刻着梵文“吉祥”,一面雕着汉文“长安”。他停在编号一的佛教洞窟前,望着洞口那尊横跨三丈的浮雕,忽然屏住了呼吸:阿弥陀佛端坐莲台,左右胁侍菩萨的飘带竟如大唐吴带当风般舒展,背景里的卷云纹缠绕着梵文咒语,云朵缝隙中还藏着几个极小的唐式楼阁,飞檐翘角栩栩如生。

“这窟开凿时,恰逢玄奘大师东归,”王玄策轻声道,“工匠里有位曾随商队到过长安,便把龙门石窟的神韵刻进了天竺的石头。”

李承乾伸手轻触佛衣的褶皱,石质冰凉却带着温润的光泽,那线条流畅如流水,与洛阳奉先寺的佛像竟有七分相似。“你看佛的眉宇,”他指尖划过佛像的眼睑,“既有天竺的悲悯低垂,又带着大唐的温和舒展。”

郭正一身着藏青长衫,正对着侧壁的飞天浮雕出神。那些飞天一手托着天竺的千叶莲,一手提着大唐的流苏囊,裙裾上绣着波斯的联珠纹,脚下却踩着佛教的九品莲台。“陛下您瞧这飘带的弧度,”他指着飞天腰间的丝带,“分明是学了阎立本画里的笔法,却又添了几分异域的灵动,像刚从恒河里捞出来的水袖。”

前行至印度教洞窟群,画风陡然一变。编号十六的凯拉萨神庙如巨兽般从崖体中崛起,整座神庙没有一根梁柱,全凭岩石自身的承重屹立千年。庙门两侧的浮雕上,湿婆神跳起宇宙毁灭之舞,发丝飞扬间竟刻出流动的火焰,每一缕火苗都带着灼热的质感;而舞神的脚边,却围着一圈佛教的莲花座,花瓣上缠着耆那教的吉祥结,三种符号在石缝里缠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的根。

“太惊人了!”李敬玄手持折扇轻敲掌心,指着庙顶的浮雕,“那是印度教的毗湿奴化身,却披着佛教的袈裟;旁边耆那教的祖师,座下竟是印度教的神牛南迪。”他俯身细瞧,忽然笑出声,“这儿还藏着个小菩萨,混在印度教的众神里听法呢,眉眼间竟有几分长安慈恩寺的影子。”

王玄策蹲下身,拂去柱础上的浮尘:“当年开凿时,佛教、印度教、耆那教的工匠轮班作业,约定‘各刻其神,不相侵扰’。您看这根立柱,柱础是佛教的八吉祥,柱身是印度教的往世书神话,柱头却是耆那教的三宝石,像三个教派的智者手拉手站成了一排。”

李承乾绕着神庙缓步而行,在转角处发现一道隐秘的刻痕:佛教的忍冬纹与印度教的卷草纹缠绕成螺旋状,两种纹样在阳光下投下交错的影子,竟如dNA般相生相依。“这哪是刻石头,”他眼中闪着惊叹,“分明是在石壁上写‘和而不同’四个字。”

走到耆那教洞窟时,空气忽然静了下来。编号三十一的洞窟里,所有造像都闭目沉思,衣纹简洁如剪影。最精妙的是一尊裸身祖师像,肌肤的质感被雕得如真人般温润,连毛孔都清晰可见,而祖师的身后,却刻着佛教的菩提树,树上停着印度教的神鸟伽鲁达,鸟喙里还衔着一朵唐式牡丹。

“耆那教主张不杀生,连穿的衣服都只用植物纤维,”王玄策压低声音,“可他们却允许其他教派的神像刻在自家洞窟,这份包容,比石头还硬。”

一位守窟的老僧拄着菩提木杖走来,见李承乾看得专注,便用梵语念叨起来。王玄策翻译道:“老人家说,石头最懂人心——佛教的慈悲、印度教的雄浑、耆那教的清净,本就是一座山的三面,凿开哪一面,都能看到太阳。”

李承乾望着壁上三教神像共处的浮雕,忽然点头:“就像长安城里,儒生读经时,道姑在隔壁炼丹,僧人在巷尾敲木鱼,谁也不妨碍谁。”

在一处被苔藓半掩的侧壁上,李承乾发现了几行模糊的刻字。王玄策用帕子擦去浮尘,辨认道:“是梵文写的‘天下无二道’,旁边还有汉文的‘殊途同归’,字里带着柳体的筋骨。”刻字下方,有人用硬物凿了个小小的唐式方孔钱,钱眼里填着一粒菩提子,历经千年仍饱满如初。

“定是大唐的行脚僧留下的,”李承乾摩挲着刻痕,指尖能摸到笔画的顿挫,“他是在说,不管用梵文还是汉文,写的都是一个理。”

正午的阳光穿过洞窟的天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承乾坐在凯拉萨神庙的石阶上,望着往来的朝圣者:穿橙红僧衣的佛教徒对着印度教的神龛合十,裹着黄布的婆罗门给耆那教的祖师献花,戴白帽的耆那教徒弯腰拂去佛教浮雕上的尘土。山风吹过崖壁,石窟里传来不同教派的诵经声,梵文的、巴利文的、汉文的,混在一起竟如天籁。

“朕算懂了,”李承乾对众人道,“天竺能容下三教,不是因为软弱,是因为明白‘各美其美’的道理。就像这埃洛拉的石头,硬得能扛住千年风雨,却也柔得能让不同的信仰在里面扎根。”

郭正一指着远处的崖壁:“我大唐有儒释道,不也这样?孔夫子的仁、老聃的道、佛陀的慈悲,不都在长安城里好好住着?”

李敬玄忽然掏出纸笔:“回去我要把这‘三教缠枝纹’画下来,绣在国子监的幡旗上。让学子们看看,石头都知道互相借点颜色,人更该敞亮些。”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走出石窟。回望那片赭红色的崖壁,三十四座洞窟在暮色中如星辰般闪烁。李承乾忽然问王玄策:“你说,千年前的工匠们凿石头时,是不是早想到了今天?”

王玄策望着落日把石窟染成金红色,答道:“或许吧。他们把三教刻进石头,就是想告诉后人——真正的永恒,不是孤零零站着,是你借我一块石,我给你一道光,凑在一起,才扛得住岁月。”

暮色中,埃洛拉石窟的轮廓渐渐与远山融为一体。李承乾知道,这片石头教会他的,比任何典籍都更深刻——文明的生命力,不在于隔绝,而在于交融;不在于固守,而在于共生。就像那缠绕在石柱上的纹样,你借我一抹曲线,我还你一缕弧度,最终织就的,是跨越千年的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