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听得心都揪起来了,眼圈泛红,下意识地想开口安慰女儿,却又觉得女儿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能焦急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阿父沉默着,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点盐粒,眉头紧锁。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谢星晚的心都快沉到谷底,以为又要迎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责骂时,阿父却忽然长长地、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充满了疲惫,还有……一种谢星晚从未听过的、沉重的忧虑。
他抬起眼,看向谢星晚,那眼神复杂得让谢星晚心头一跳。
“你担心你阿兄,阿父难道就不担心?”阿父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部落最优秀的狩猎者。”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
他没有再看谢星晚,而是大步走向山洞最里面,在里面摸索了片刻,拿过来一张羊皮纸。
将那个羊皮卷递到谢星晚面前,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喏,自己看吧。”阿父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许多之前的火气。
谢星晚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看着阿父递过来的羊皮卷,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她打开,心里一阵欣喜,是阿兄的信。
信很短,字里行间透着阿兄一贯的沉稳简洁。
“外围暂时无碍,已经杀了好几拨变异兽人,暂时不需要支援,我安好,只是心念星晚,她可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视线瞬间模糊了。
阿兄……他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在信的最后,还在惦记着她。
谢首领开口,“这封信,是昨天你阿兄派人送来的,你暂时放宽心。”
谢星晚点点头,阿母也松了一口气,却是责怪地看了一眼谢首领,“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昨天想说来着,这不是星晚一来,我就给忘了。”谢首领解释道。
“没事阿母,干饭不怕晚。”
酸涩退去,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暖融融的踏实感,冲淡了之前那股不管不顾也要冲去外围的冲动。
她抬起头,看着阿父那张依旧板着、却少了冰碴子的脸,还有阿母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那股倔劲儿也软了下来。
“阿父,阿母,”她声音放得低低的,带着点认错后的乖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想着偷跑出去……让阿兄担心,也让你们担心。我答应你们,不会乱跑了。”
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我就在部落里,好好待着。”
阿父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声“嗯”听着比刚才顺耳多了。阿母则直接上前,一把搂住她,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还有点哽咽:“好孩子!就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等你阿兄平平安安回来!”
谢星晚靠在阿母怀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和草药香,心里也安定不少。
直到山洞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洞内火塘的光跳跃着,映得人脸上暖融融的,谢星晚才起身告辞。
“阿父阿母,那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看你们!”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去吧去吧,早点歇着。”阿母慈爱地挥手。
谢星晚脚步轻快地走出父母的山洞,已经都晚上了,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她精神一振。
解决了心头最大的担忧,连带着看部落里那些影影绰绰的山洞轮廓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朝着自己山洞的方向溜达。
【宿主,看起来你心情不错?】
“那当然!”谢星晚在脑子里回它,脚步都轻快地要蹦起来,“阿兄平安……哎?”
她脚步猛地一顿,停在自己山洞前。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细微的不安感出现。
好像……忘了点什么?
很重要的事。
【哈哈!】系统的电子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你终于想起来了”的幸灾乐祸,【你是忘记了某人被河水冲走的衣服了吧?】
轰隆!
祁渊的兽皮上衣!
被她泼了一身羊肉汤,又被她慌乱中扯烂了,然后……被她扔河里冲走。
谢星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目光惊恐地投向部落外那条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方向。
完了!
跑!必须跑!趁那煞星还没发现!
谢星晚一个激灵,身体比脑子更快,猛地一个转身,脚尖点地,就要朝着与山洞相反的方向跑去。
“站住。”
一个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响起。
谢星晚浑身僵硬,保持着那个蹑手蹑脚准备开溜的姿势,连呼吸都屏住了。
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一点一点地转回去。
山洞入口旁,那片被月光和洞内火光交界处投下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祁渊。
他斜倚着粗糙的山壁,双臂随意地环抱在胸前。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上半身穿着兽皮上衣,应该是之前的衣服。
谢星晚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哟,这不是祁渊哥哥吗,怎么不睡觉这大晚上就出来了,出来赏月吗?还是出来吹风啊?我就不打扰你的闲情雅致了,告辞!”
“站住!”祁渊缓缓抬起眼皮。
“哎呀,今天天气不错嘛,我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东西忘阿父山洞里了,我现在就去拿。”谢星晚又要开溜。
祁渊没有回答她那些废话,径直过去,扯住她的胳膊,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衣服呢?”
谢星晚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烧干了!
实话实说?说衣服自己离家出走了?
不行不行!
那跟直接说“你吃了我吧”没区别!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冒了出来!
“衣服?”谢星晚猛地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度嫌弃又无比真诚的表情,甚至还夸张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什么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