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因为阎魔掌自己却连半点忙都帮不上,苏昌河周身的气压瞬间沉到了底,眼神看着躺在床上苏灵鉴的身影,掌心刚上过药的伤口又没出血来,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晦暗,反倒浓稠得可怕。
人们总是习惯去伤害自己的肉体,仿佛那样,心底里无法控制的情绪就可以被掩藏。
苏昌河就算再心痛再不甘也来不及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恨有多无助。
内心的惶恐无处排解,他们都能救她,就他不行。
他后退一步,看着他们拼了命地救她。
他的目光紧紧粘着灵鉴的面容,多希望她的神情不再露出痛苦的情绪,哪怕就一点,她能轻松一点,他心底的暗刺都会不值一提的消亡。
是谁都好。
只要苏灵鉴能安好。
好在,他们几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灵鉴的气息终于平和了下来,经脉里躁动的真气也安稳了。
可,那朵该死的花还在!
灵鉴的心魔只能她自己解开。
神识被困,只剩下最后一天。
谢宣和慕朝阳没有一刻闲着,疯狂查阅藏书典籍,祈求能找到一点办法助她破障,如若不然,他们只能做出一个决定:强行抽去她的内力,避免她的经脉经受不住负荷自毁自伤。
暗河的典籍中记录了一种功法,牵魂摄魄。
它可以干扰灵体的神识,牵引出人藏在心底的沉珂,甚至还可以编织出一个以假乱真的梦境,将人的神识永远困在梦魇里。
不过这门功法只剩残卷,只记载了初步的牵魂术,不过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此法须以琴音为引,要求施术者与中术者感同身受,灵思相合。
谢宣自认擅长音律,且心里对灵鉴的心疼和担忧不比任何人少,可他不晓内情,不知道灵鉴这些年承受了多少心血煎熬。
慕朝阳、苏昌河倒是这么些年亲眼目睹了她的痛苦,也足够了解她,可他们不懂音律。
唯有苏暮雨,他们相伴多年。
他将苏灵鉴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底。
他最明白她,也最像一张白纸,将苏灵鉴所有的感情都拓印到自己身上。
而且十八剑阵不正是模拟了弹琴的技法么?
苏昌河再一次感叹对苏暮雨幸运的嫉妒。命运呵,真是叫人不服不行……
苏暮雨在谢宣的教导下用最短的时间学了一段牵魂初曲。
苏暮雨确实是有天赋的,可惜受十八剑阵的影响,他的琴音总是不可避免的牵动内力,泄露出杀气,而初曲要求的却是平和,最好平和的没有一丝痕迹。
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来解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苏暮雨选择了自己承受那份杀气,强行用内功困入体内,饶是慕家最好的天音九转琴也断了两次。
当苏灵鉴额心的花朵消去,苏暮雨也倒下了。
谢宣仗着自己阅历丰富,修为最高才有机会以静心养护为借口单独霸占着她,等到她醒来的第一眼。
苏灵鉴靠在他怀里,他周身萦绕着一缕纸墨的淡香,混着几分清苦,像翻旧了的古卷,掺着在时间里发涩的墨痕,不张扬,却令她感到安心。静静地听他讲完这三天发生的事情,温热的胸膛会随着话语震动起伏。
“原来我在梦里听到的琴声是真的……”
苏灵鉴神色懒懒的,纤长的眼睫半垂着,眸光轻轻地铺开,带着大病初愈的倦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抬起手腕,绯红的衣袖自然垂落露出一截莹白的藕臂,赤红的真气乖顺的跳跃在指尖上。苏灵鉴感到一些诧异,“竟没有一丝阻涩……”她看向谢宣,“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了吗?”
上次大家长帮她镇压魔气,她也要花费数月训练磨合,才让经脉重新适应了真气。谢宣竟然能让她恢复得这么快?
谢宣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眼神,将她的手腕抚下便顺势搭了脉,只温声道:“让我看你恢复得如何?”
半晌他搭脉结束,面露喜色,将她的袖子拉下,又牵住她的手,欣喜道:“很好,看来那服药果然有效。你总算平安了。”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像补偿自己那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胸膛相贴间,感受她的体温和心跳与自己稍促的律动撞在一起,甜蜜的玫瑰香混着浅淡的药香,漫过鼻尖,让他也找到了安宁,又重复着,“你总算平安了。”
“你不知道,看着你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无论我怎么唤你,你都听不到……”谢宣落在她额间一个珍重炽热的吻,“……我要急死了。”
苏灵鉴被他抱着轻笑出声,眉眼弯弯,“你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说不出个好听的话?”
谢宣也笑着,“好听的话是有,却比不上这一句能表达我的心情,再浪漫的言词都比不上一句朴实的话。灵鉴,莫要再如此了,我真的很怕……”
苏灵鉴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好了,我不是好端端活下来了吗?”
“我苏灵鉴在你心里会是一个这般脆弱的人吗?”她笑了笑,瞳仁带着迷雾消惘的灼亮,“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值得我用命验证一个执念……”
谢宣松了些力道,垂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话语的力量。
眸光微闪,他捏了捏指尖。
其实,她清醒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身体里多年蛰伏着一只蛊。
转生灵犀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