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搜就进去搜吧,”石二虎摇摇晃晃,侧着身子让开了一条道。
他用仅剩的大手,一拍胸脯,“我石二虎做人敞亮,从来不干偷鸡摸狗这些龌蹉事。”
一听这话,李浪和马老大对视一眼,更纳闷了。
“李队长,难道我俩真的误会了这石二虎?”
“这小子喝多了酒,说话不像是假的……”
“这谁知道呢,让黑龙进去搜搜就是了。”
既然石二虎同意了,那李浪也不客气,
“黑龙,去。”
黑龙这条蒙古细犬,十分通人性,主人一发号施令,立马就一个箭步“嗖”的一下,蹿进了石二虎家院子。
隔着一扇门,李浪看到黑龙在院子里用鼻子嗅着,那里瞧瞧这里嗅嗅,跑来跑去。
石二虎也看到李浪这条猎犬进了自家院子搜灵芝,他也没阻拦,
随便搜,反正大爷没干这事儿,清白着很!
黑龙进去搜了十来分钟,啥也没搜到,耷拉着耳朵,跑了出来。
“汪!”它冲李浪叫了一声。
李浪一听,顿时皱眉,忙看向一脸得意的石二虎,
“难道我们真找错了……”
马老大此时此刻,也是一脸困惑,“这不应该啊,黑龙鼻子这么灵,咋会找错……”
他抬头,看向石二虎,
“石二虎,你是不是偷偷挖了灵芝,把灵芝趁早卖掉了?”
石二虎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我说马老大,我石二虎是穷了点,人是邋遢了一点,可也轮不到去偷鸡摸狗啊?”
“别说灵芝了,就是猴头菇我都今年都没见过几朵,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我就喜欢肉。”
“更何况,我手都断了,又握不了猎枪,哪还有心思进山……”
石二虎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人也开水落寞起来。
这被狼咬断了一条手臂,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猎人打枪,就靠两只手,一只手抠动扳机,一只手托举猎枪。
这没了一只手,就成了残废,哪还能打着动猎枪?
这没了猎枪,又咋能进山打猎?
马老大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石二虎那条断臂。
“石队长,上次那事是俺不对,连累你了。”
石二虎却是摇头,“没办法,我石二虎就是这命,我认命。”
“这事儿不能怪你,再说了,你也赔偿了我不少,马老大,你不用自责。”
对于这个酿酒大师傅,石二虎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毕竟他以后能不能喝酒,还得靠马老大。
马老大卖给他酒,都是成本价,从来不加价,这也是因为马老大过意不去,害了他丢了一条手臂的缘故。
李浪却是插嘴道:
“咱们当猎人的,进了山,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别说一条手臂了,就是命,都有可能交代在山里头。”
“石二虎,你算是运气好了,要是隔壁三火村那张文华,估计命都要丢在深山老林子里了。”
话糙理不粗,李浪这话还真是实话。
双水村也好,三火村也罢,哪怕是草甸子村,这些村子里的猎人,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打倒猎物,从老虎豹子熊瞎子獠牙下夺食,那就得勇一点,猛一点!
不然的话,山里头的猎物凭啥被你打到啊?
凭啥你能有肉吃啊?
想吃肉,就得拼!
和十万大山拼!和虎豹豺狼拼!和老天爷拼!
只有这样,才能当个有出息的猎人,干出一番大事业!
猎人们想要养家糊口,养老婆养孩子给襁褓里的婴儿挣奶粉钱,就要拼命去打猎,去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兔子打野猪!
几百年来,长白山下的猎户,都是这样的,都是这般讨生计,过活,养家糊口。
打猎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危险性”比进工厂车间打螺丝操纵机床还危险!
像那个张东旭,就是老巫婆张何氏的大儿子,车间上班,操纵机床,被轴承砸坏了腰子,那是运气不好,跟中彩票一样!
就这么说吧,三四年镇里的国营工厂才出这么一个。
那纯属就是张东旭命不好。
进山打猎,可比车间里操纵机床危险多了,那是真的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每在山里头呆一会,就胆战心惊一会!
因此,对于石二虎被狼咬断了一只手,那没啥同情的。
石二虎当时在山里头搞那么多骚操作,忠犬为了救他更是战死,他能保住命,那就算不错了。
“石二虎,你家那头大笨狗,为了救你牺牲,你能活着,多亏了它。”
李浪一句话,直接让石二虎沉默了。
石二虎养的那头东北大笨狗,本来是看家护院的好犬,石二虎靠着一手调教,才把它调成了猎犬,跟着他进山打猎,
当初在山里头,石二虎为了抖威风,教训自己家猎犬。
没想到这猎犬,忠心护主,和东北狼拼死同归于尽,
石二虎每次想起来,都百般后悔。
后悔丢了这么一条护主的好犬!
后悔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好面子,弄没了这么优秀的猎犬!
要知道……他这头东北大笨狗,连马老大都要眼馋,要出重金购买!
“哎,都是命,都是命……”石二虎垂头丧气,肉眼可见的神情哀伤。
一提那条忠犬,他仿佛就老了好多岁。
马老大也知道那头好犬,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石队长,你何必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马老大摇摇头。
“马老大,行了,咱们今天是来干正事的,可不是来回忆打猎时光的。”李浪打断了二人对话。
“石二虎,我再问你一遍,你最近有没有进草甸子山?有没有发现一个做了标记的灵芝窝子?有没有采这些灵芝?”
李浪的声音,铿锵有力。
“没有!”石二虎抬头,双目精光,看向李浪,斩钉截铁道。
“那这个呢?”李浪从兜里掏出一个打了补丁的破布条。
一看到这个破布,石二虎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