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和苏晨第一次产生了分歧,秦淮仁在酒吧里想要放松,毕竟做生意赚钱是很费脑子的,长此以往,会很疲劳会很辛苦。
相比较起来,苏晨就心大得多,总觉得秦淮仁聪明,跟着他就一定会赚到钱,分到一杯羹。所以,才有了去广东收购电子产品回来倒卖的事情,但看秦淮仁有点冷,心里不高兴了。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秦淮仁和苏晨的关系,这对男女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关系,更准确的说是生活各方面的伴侣也不为过。
第二天的太阳像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哐当”一声砸在东边的屋顶上。橘红色的光淌过青瓦,漫过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最后落在秦淮仁的躺椅边。
秦淮仁眼皮颤了颤,终究没睁开,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他只是像一个慵懒退休的老汉一样,抽了抽嘴巴。
收音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甜腻的歌声混着院子里老槐树的沙沙声,倒真把日子泡得像块快要融化的糖。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感呢,有钱了就是舒心,不用再像牛马一样生活。
秦淮仁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响声。
他昨天从酒吧回来就没挪窝,既没有回自己的小楼房,也没有去饲料厂的办公室里休息,而是就着月光在躺椅上对付了一夜。
此刻晨光正好,他索性把双腿也架到旁边的小马扎上面,哼着跑调的小曲,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打着拍子,活脱脱一只晒暖的猫,正在为夜晚养精蓄锐。
饲料厂的事、家里的事,都被他暂时扫进了墙角的阴影里。日子嘛,就像这收音机里的歌,哪怕中间有杂音,调子总还得接着唱。
“哐当、哐当。”
铁栅栏门被敲得直响,伴随着苏晨清亮又带着点火气的呼唤,一声声地打扰着秦淮仁。
“秦淮仁,秦淮仁,我又来找你了!”
秦淮仁一个激灵坐起来,扭动了一下有点酸痛的脖子。
他瞅着院门口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的身影,赶紧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脸上堆着笑说道:“这不是苏大老板嘛,稀客稀客。”
开了门邀请进来以后,秦淮仁又手忙脚乱地从墙角搬过一个小马扎,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热情洋溢地说:“快坐快坐,太阳晒,离我近点,树荫底下凉快。”
苏晨一屁股坐下,胳膊往胸前一抱,柳眉倒竖,抱怨说:“坏人,你昨天真是坏透了!”
她鼓着腮帮子,眼神却没什么杀伤力,倒像只气鼓鼓的小松鼠,一脸的假生气模样。
“我本来想跟你说,去广东倒腾点电子产品回来卖,结果你倒好,在酒吧里左顾右盼,眼睛都快粘到那些精神小妹的身上了!你是不是想学吕泰啊,告诉你啊,你是越来越自私了,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坏人了!”
秦淮仁听着这连珠炮似的埋怨,心里反倒熨帖。
他伸手捏了捏苏晨的脸蛋,软乎乎的像块刚蒸好的米糕。
“呵呵,电子产品我可不懂,我真的没法给你提建议。”
秦淮仁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我的心思啊,还在那搞海洋产品呢。苏晨你说,我帮助你从浙江买海产,还通过曹州浩找扯皮给你拉海产,最后,回省城卖海产跟你介绍老板,我是不是帮了你大忙?”
他脸上那抹坏笑,看得苏晨心里发慌,却还是老实点头,说道:“是啊,多亏了你,不然我那次去浙江,怕是真要白跑一趟,哼,吕泰根本不管我,还是你最好了。”
“这就对了。”
秦淮仁身子往前凑了凑,故意用身子蹭了蹭苏晨的酥胸,坏笑着说:“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关乎咱们俩美好生活的大事,你可得上点心。”
苏晨“切”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来了兴趣,挑逗着说:“谁信你的鬼话。昨天在酒吧不理我,今天倒想起跟我商量事了。怎么,想向我求婚?我告诉你啊,别以为咱们俩关系近了点,我就会轻易答应,门儿都没有!”
秦淮仁被逗得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说道:“哎呀,你这脑子天天在想什么呢。咱们俩不能总谈情说爱,也得谈谈钱袋子吧?我说的可是钱的事情啊!”
“瞧你那点出息。”
苏晨嘴上嫌弃,身子却往前挪了挪,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催着说:“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只要是发财的事情,本小姐都有兴趣参与。”
秦淮仁忽然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嬉笑敛去了大半,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倒真像个在做重大报告的干部。
“苏晨,我想跟你联手,再干一笔大的。这可是海产下架前,咱们最后的捞金机会了。”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封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信,展开以后又交给了苏晨,还说道:“你看,这是曹州浩写给我的,绝对是好事。”
信纸是那种带着细格的稿纸,上面的蓝色钢笔字写得遒劲有力,笔画间透着股书卷气,但从这些娟秀的钢笔字,就能衬托曹州浩当代多九公的名号,博学又谦逊。
苏晨捏着信纸的边角,一字一句地读起来,读到一半突然“呀”的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惊讶道:“我的妈啊!他都知道咱们这儿的市价了?海蜇都二十块一斤了,梭子蟹二十五?这可比你之前谈的那个江苏酒店的收购价高多了!你打算再跑一趟浙江拉货?”
秦淮仁慢悠悠地摇了摇手指,像是一个有学问的古代人。
“非也非也。我打算开辟新路子,让他们海运过来。”
秦淮仁又故意顿了顿,还顺便清了一下嗓子,看着苏晨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平安镇有的是渔船,只要给钱,渔民们捕捞季结束了也乐意接着干。你猜猜我的新打算?”
“别卖关子了!”
苏晨把信纸往秦淮仁的胸口上狠狠一拍,说道:“曹州浩说的价格靠谱吗?还有,你怎么驱动那些渔民?他们又不是你饲料厂的工人,不给够钱能听你的?”她嘴上满是怀疑,眼里却闪着期待的光,因为,她知道秦淮仁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价格绝对靠谱。”
秦淮仁拍着胸脯保证,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曹州浩的脑子比我好使多了,他办事我放心。你想啊,现在浙江的海产捕捞季过了,渔民们没活干,不就等于失业了?但他们有船啊,船只除了捕捞作业以外,还可以当海上交通工具对吧!我让曹州浩找个靠谱的船老大,用他的渔船把海产运到咱们省城的港口,我出钱,他运货,这不两全其美吗?不然他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苏晨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手,连连称赞:“哎呀,还是你聪明!我服了。”
她拿起信纸又看了一遍,眉头又皱了起来,带着疑问对秦淮仁又展开了新的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不过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前几天省城的海蜇批发价才十八,怎么一下子涨了两块?梭子蟹也涨了三块,这也太奇怪了。”
秦淮仁朝她眨了眨眼,反问:“吕泰在获鹿卖海产发家,你不觉得那里的价格比省城还低几毛,更奇怪吗?”
苏晨把信纸叠好,点点头,说道:“是啊,当时就觉得纳闷。”
“我早就预感,捕捞季结束后会有个空档期。”
秦淮仁的语气里带着点得意,指着信说道:“曹州浩这封信,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当时我看到信,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说真的,苏晨,你就没从信里看出点别的门道?”他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等着对方夸自己。
苏晨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困惑,说道:“真看不出来,你就别逗我了,赶紧说吧,我可没你那么多弯弯绕。”
“这可是生意人的眼光。”
秦淮仁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根据往年的经验,那些倒卖海产的商户都觉得,海蜇十七八块就是顶价了,梭子蟹也就二十上下。之前我就是在等这个价,所以把所有存货都卖给了那个江苏老板,人家给的价还比市场价高一点呢。我叫你那时候也赶紧出手,没说错吧?”
“没错没错,那笔钱我可赚得不少。可你还没说,为什么捕捞季过了,价格反倒涨了?这才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
“物以稀为贵呗!”
秦淮仁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屋里走。不一会儿,他拿着两瓶纯净水出来,递给苏晨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晨看着他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忽然觉得,这个爱“摆烂”的男人,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