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踩着积雪往峡谷深处走,风势渐渐小了,阳光透过冰棱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墨痕的缚灵索不知何时缠在了阿风手腕上,另一端绕着林一的剑穗——说是怕路痴走丢,实则是用这种方式将三人连在一起,在冰原的寂静里牵出点活气。
“这哨所藏得够深。”林一用剑鞘拨开挡路的冰挂,前方岩壁上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挂着半截褪色的守夜人旗帜,布料冻得硬邦邦的,却依旧能看出上面绣着的星核图案。
阿风率先钻进去,星核突然微微发烫。洞内地势往下倾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显然有人长期打理过。走了约莫百来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间十丈见方的石室,石桌上摆着盏冰灯,灯芯是某种发光的苔藓,将石室照得朦朦胧胧。
“看这布置,不像废弃了多少年。”墨痕摸了摸石壁上的刻痕,指尖沾了层薄灰,“顶多半年没人来过。”
石桌中央压着本牛皮封面的手札,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个用朱砂画的简易星图。阿风刚要伸手去拿,星核突然剧烈震颤,手札竟自己翻开,书页上的墨迹在冰灯光晕下缓缓流动,像是活过来一般。
“这是……活页咒?”灵汐曾跟他提过这种古老的魔法,只有特定的人或物靠近,才能让文字显现。阿风将星核放在手札旁,果然,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渐渐浮现出字迹,是用某种植物汁液写就,颜色暗沉却清晰。
“初雪,与明昭立誓,守此冰原。”开篇第一句就让阿风心头一跳——明昭正是初代守夜人首领的名字,典籍里说他与暗影教团初代教主本是挚友,后来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手札里记载的并非什么惊天秘密,反倒像本寻常的日记。有“今日猎得一头冰晶熊,皮可制裘,肉分与部落孩童”的琐碎,也有“明昭遣人送酒,曰‘平衡之道,不在固守,而在流转’,深以为然”的感悟。
翻到中间,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寒雾又至,部落迁徙三次,明昭来信,言其欲引混沌本源入界,以‘绝对光明’净化之。吾知其执念,却无力劝,唯以七塔为锁,暂阻其行。”
“原来七座冰塔是初代守夜人建的。”林一凑过来看,“他和暗影教团初代教主,竟是这种关系。”
墨痕指着后面一段:“你看这个,‘与明昭于望月崖对饮,他说若有朝一日他堕入黑暗,便让吾斩其首,吾不应,言‘光明与黑暗,本就在你我一念之间’。’”
阿风的指尖抚过“一念之间”四个字,忽然想起血袍教主临死前的话。或许从一开始,所谓的光明与黑暗之争,就只是人心的摇摆不定。
手札最后一页画着幅地图,标注着永夜殿下方的一条密道,旁边写着行小字:“若本源失衡,可循此道,引地脉之力调和,非万不得已,勿用。”
“这密道……”林一的眼睛亮了,“说不定能绕过永夜殿的能量屏障,直接接触混沌本源!”
墨痕却皱起眉:“初代特意注明‘非万不得已’,怕是有风险。”
阿风合上手札,星核的光芒与手札上的星图产生共鸣,石室突然轻微震动,石壁上竟缓缓滑开一道暗门,门后隐约能看到通往更深处的阶梯。
“看来这哨所不只是放手札的地方。”阿风将手札揣进怀里,“不管有没有风险,这密道都得去看看。”
冰灯的光晕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手札里那句“守夜人守的不是平衡,是人心里的光”在脑海中反复回响。或许初代守夜人早就料到,总有一天会有人像他们这样,带着星核,带着伙伴的牵挂,走到这里。
暗门后的阶梯上结着层薄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林一用剑在前面探路,墨痕的缚灵索缠在两侧的石壁上,阿风则捧着星核,光芒照亮前路,也温暖了彼此的身影。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隐约的水流声。阿风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住了——那是条地下暗河,河水泛着银灰色的光芒,与混沌本源的颜色一模一样,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冰莲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手札里的星图完全吻合。
“这水……”墨痕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水面,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弹开,“带着混沌本源的气息。”
暗河对岸有座石码头,停着艘木船,船上插着的守夜人旗帜虽已褪色,却依旧飘扬。阿风望着对岸,忽然笑了:“看来初代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路。”
林一解开系船的绳索,木船在暗河上轻轻摇晃,冰莲花被船桨拨开,散出点点荧光,像撒了一路的星辰。阿风坐在船头,星核与暗河水遥相呼应,手札里的字迹在脑海中流转,忽然觉得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同伴,仿佛也能感受到这股温暖的力量。
或许守护平衡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跨越时空的牵挂,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暗河的尽头传来微光,那是永夜殿的方向,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