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天将一叠情报摊开在檀木桌案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新印的《南洋时报》,头版标题\"炎黄旗插遍吕宋——百万侨胞自发迎接护国军\"的油墨未干。窗外的蝉鸣裹着盛夏的热浪涌进室内,伟人正用狼毫笔在宣纸上临摹《兰亭序》,笔锋却比往日更沉,墨色在\"仰观宇宙之大\"的\"仰\"字末尾洇开个小团,像朵待放的云。
\"老伙计,\"伟人忽然搁下笔,指节叩了叩地图上被朱砂圈出的马来半岛,\"你看这颜色,红得像当年郑和宝船下的海。\"他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蓝布,那是三十年前在井冈山时缝的,\"可现在红的是我们的旗帜,不是血。\"
王小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东南亚地图上,从缅甸到印尼的沿海重镇都标着\"已控\",内陆的掸邦、加里曼丹部落区则画着虚线——那是护国军派去的\"文化使团\"正在建立的屯垦点。\"英国人和美国人,昨天还在想着怎么收回新加坡。\"他翻开最上面一份电报,\"德国的克虏伯公司把最后一批机床订单转到了苏联,苏联...他们对海参崴,还是念念不忘。\"
\"可那是我们的土地。\"伟人轻笑一声,伸手蘸了蘸砚台里的松烟墨,\"当年蒙古铁骑过漠南时,金国的将领也在演'坚壁清野'。\"他笔走龙蛇写下\"势\"字,最后一竖拖得极长,\"他们怕的不是刀枪,是这股势。你记不记得去年在河内的祭孔大典?\"
王小天当然记得。那天他站在文庙的杏坛下,看十万越北百姓跟着学子们齐诵\"礼之用,和为贵\"。穿奥黛的少女捧着竹简跪在台阶上,银饰在阳光下晃成一片,而讲经台上的老儒生用越语念到\"四海之内皆兄弟\"时,前排的法国传教士悄悄抹了把眼泪——那是他第三次来听,前两次还在偷偷记\"异端言论\"。
\"文化不是软刀子,\"伟人把写好的\"势\"字贴在地图中央,\"是我们的根。当年蒙古人能踏平欧洲,靠的是骑兵;我们能让东南亚归心,靠的是他们祖先读过的《论语》。\"他转身看向窗外,远处传来护国军军乐队的排练声,《茉莉花》的旋律混着蝉鸣飘进来,\"美国人现在怕的不是我们造了多少飞机,是他们自己的报纸登了——'黄祸再临,然此黄非彼黄'。\"
王小天从文件夹里抽出份特殊的报告,封皮印着\"归化人口统计\"。\"上个月有七万三千侨胞申请加入华夏籍,\"他指着其中一页,\"曼谷的华人商会捐了三艘轮船给水师,马尼拉的侨校把《三字经》编进了菲律宾语教材。最妙的是暹罗王室,拉玛九世把御书房改成了'华夏典籍馆',昨天还发电报说要派王子来南京太学留学。\"
伟人伸手摩挲着那份报告,指腹触到\"七万三千\"的数字时微微发颤。\"当年汉武帝通西域,带的是丝绸和铁器;我们今天走出去,带的是《春秋》和算盘。\"他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去把云南的茶种多运些去缅甸,让那些山地部落种茶比种鸦片划算;再让泉州的老匠头带着雕版印刷术去印尼,教他们印《古兰经》——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华夏走,日子比跟着白鬼强。\"
窗外传来归航的汽笛长鸣,是护国军的\"镇海号\"巡洋舰从南海回来了。王小天望着那艘漆着朱红龙纹的军舰缓缓靠岸,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电:美国国务卿在国会演讲时说\"新华夏是文明的新形态\",英国首相在下议院被质问\"为何要联合白人压迫黄种\",而苏联的《真理报》头版竟登了篇《论中华文明的现代性》。
\"老伙计,\"伟人重新拿起笔,在\"势\"字旁边添了只振翅的玄鸟,\"他们以为要围猎的是一头猛虎,却不知我们早已织就了一张网——网的每一根丝,都是千年文明织就的。\"他笔锋一转,在\"网\"字中央点了个朱砂点,\"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这网早把他们自己的手捆住了。\"
蝉鸣声忽然高了些,王小天望着案头那叠越堆越厚的\"归附文书\",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仰光见到的老华侨。那老头攥着他的手说:\"小先生,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就想在孙子长大前,能活着看到炎黄旗在南京城头飘。\"此刻,他望着窗外飘扬的赤帜,忽然觉得那老华侨的愿望,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近了。
笔尖在\"势\"字最后一笔收住,伟人轻声道:\"去把南京夫子庙的古柏拍张照,要让全世界看看——我们的根,比他们的炮管还硬。\"
伟人将半干的狼毫笔往笔山一搁,指节叩了叩摊开的《东南亚局势图》,朱砂圈出的新加坡港正泛着暗红:\"恩来,这桩事得劳你跑一趟。\"
周总理正低头整理桌上的外交简报,闻言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过泉水的刀锋:\"主席是要我去趟日内瓦?\"他伸手将飘落在简报上的银杏叶拈到铜制镇纸下,指腹蹭过叶片上细密的脉络——那是今早从明孝陵移栽过来的百年老树,秋意刚起便落了第一片叶。
王小天记得清楚,上周总理在上海码头送别民主人士时,也是这样的动作:弯腰拾起被江风吹落的梧桐叶,轻轻夹进随身的《建国方略》里。此刻他望着总理袖口露出的蓝布衫边,那是延安时期缝补的,针脚细密得能数清纹路,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日内瓦密电——美国国务卿杜勒斯约总理在国联旧址会晤,英国大使私下称愿意承认东南亚为新华夏的势力范围,换取新华夏停止南进\"。
\"不单是日内瓦。\"伟人起身踱到窗前,楼下护城河里正有新造的\"郑和号\"训练舰鸣笛试航,汽笛声撞在青砖墙上,惊起几尾白鹭,\"要让苏联明白,他们囤在海参崴的师,对准的不是我们,是自己东边的窟窿。\"他转身时,衣摆带起案头的《海国图志》,书页哗啦啦翻到魏源写\"师夷长技\"那章,\"但更要让东南亚的侨胞们知道——他们的护照,比任何白人的条约都金贵。\"
周总理将简报理齐,用镇纸压好,抬头时眉梢微挑:\"主席是想让我带着《论语》去谈?\"他从抽屉里取出个檀木匣,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线装的《四书章句集注》、泉州刻经坊新印的《古兰经》译本,还有几盒武夷岩茶,\"曼谷的中华总商会托人捎信,说拉玛九世想请总理去看看他们新建的'华夏文化苑',里面的大成殿梁柱,用的是故宫修缮剩下的金丝楠木。\"
王小天伸手按住要收匣的总理手腕:\"总理,云南的茶种我让运输队加急运了,缅甸的山地部落最信这个——种一亩茶园抵得上十亩鸦片。\"他又摸出张电报纸,\"暹罗王子明天就到南京,太学已经备好《资治通鉴》和泰文译本,老先生们说要在辟雍殿给他讲'和而不同'。\"
伟人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总理肩头:\"当年你在黄埔军校当政治部主任,教学生们唱'以血洒花,以校作家',现在该教教那些白人政客——什么叫'以文化人,以礼立世'。\"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个青瓷瓶,里面是夫人亲手腌的糖蒜,\"带两罐去,杜勒斯胃不好,听说吃这个管用。\"
周总理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温润的釉色,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巴黎和会上,中国代表顾维钧据理力争却无人理会;想起五年前新华夏成立时,西方报纸登的\"黄祸再起\";又想起上个月在仰光,侨胞们举着\"炎黄子孙\"的锦旗跪在机场,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将青瓷瓶小心放进檀木匣顶层,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主席放心,我会让他们明白——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航母也不是原子弹,是两千年前孔夫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小天跟着走到门口,看总理将木匣交给警卫员,又叮嘱了句什么。警卫员点头时,他瞥见总理袖口的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布衫——那是长征时穿的,针脚粗得能塞进指甲盖。
\"小天,\"伟人在身后喊住他,手里端着刚泡好的龙井,\"去把云南的茶种清单拿来,我亲自给总理批注运输路线。\"他抿了口茶,茶香在舌尖漫开,\"对了,让文工团排段《丝路花雨》,总理去日内瓦时,带个舞剧团跟着——用胡琴和琵琶说话,比机关枪管用。\"
窗外传来\"郑和号\"的汽笛长鸣,混着远处护国军操练的号子。王小天望着总理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侨报标题:\"黄皮肤的手,正握住世界的新钥匙。\"而此刻,那把钥匙,正握在总理温热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