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深渊·童年走廊】
林七夜站在无限延伸的实验室走廊里,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培养舱。
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个“自己”,从婴儿到少年,编号从001到099。
“100号呢?”穿着白大褂的安卿鱼从背后走来,机械眼闪着红光。
“逃走了。”林七夜听见自己说,“带着最初的认知病毒。”
安卿鱼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机械眼罩下流出蓝色液体:“你明明知道……100号就是你割掉的‘人性’!”
天花板裂开,无数林七夜的克隆体坠落。
他们摔成肉泥后又重组,齐声呢喃:
“煎饼果子是假的。”
“守夜人是假的。”
“连疼痛……都是假的。”
——
(现实·3秒后)
“七夜!”林一凡的液态金属刺入林七夜后颈,强行切断数据链接,“你看到什么了?!”
林七夜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认知滤网……在自我修复。”
浅滩上的小女孩开始融化,皮肤下露出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她的声音混杂着机械音与童声:
“哥哥,这次换你当鬼。”
整片东京湾的海水突然立起,形成千米高的数据屏障。
沈青竹的直升机在瞬间被解构成像素方块,胖胖的惨叫还卡在“弹”字尾音——
世界陷入静默。
林七夜的黑刀插进童话书,刀身浮现出与十五年前相同的刻痕:
【晚安指令执行中——】
小女孩笑了。
这次是安卿鱼的声音:“你确定……要再次杀死‘自己’吗?”
黑刀的刻痕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行新的血色文字:
【检测到递归指令——是否确认格式化主体人格?】
林七夜的手指僵在刀柄上。
浅滩上的小女孩开始坍缩,皮肤如碎纸般剥落,露出底下由无数记忆碎片拼凑成的机械骨骼。
她的胸腔里嵌着一枚跳动的心脏——正是当年实验室里那台量子计算机的核心。
“你每杀我一次……”小女孩的声带发出安卿鱼的电子音,“就会在认知滤网里多一层逻辑死循环。”
海水构筑的数据屏障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
——十二岁的林七夜第一次握刀,刀柄上刻着“守护”;
——十八岁的林七夜在守夜人宣誓,身后站着根本不存在的队友;
——而此刻的他,正将刀刃刺向自己童年的倒影。
“这就是你给自己编写的终极程序。” 小女孩的机械骨骼抓住黑刀,刀锋割裂指骨,溅出的却是蓝色数据流,“当英雄当上瘾了,连系统都骗过了?”
曹渊突然暴起,残破的电磁枪管直指小女孩太阳穴:“老子管你是病毒还是人格——!”
枪响。
子弹穿过小女孩的头颅,却在空中拐弯,径直射入曹渊自己的肩膀。
“没用的。”林一凡的液态金属手臂疯狂报警,视网膜投影显示出恐怖的数据流,“她现在是认知滤网的具象化核心……物理攻击只会被‘修正’。”
小女孩歪着头看曹渊倒地,伤口处涌出的血竟变成童话书里的文字:【坏孩子要接受惩罚】。
“哥哥。”她转向林七夜,机械心脏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你设计的滤网有三重加密……”
实验室的白炽灯突然在晴空亮起,将三人笼罩在刺目光圈中。
林七夜的黑刀开始融化,金属液滴在空中拼出三个血色选项:
【A. 永久删除100号实验体(人格完整性损失87%)】
【b. 重启认知滤网(记忆重置至15年前)】
【c. 执行融合协议(量子纠缠风险99.9%)】
远处的海水屏障传来碎裂声——沈青竹竟用长刀劈开数据流,半截机身卡在现实与虚拟的夹缝中。
胖胖从驾驶舱探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扔来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针管:
“接着!安卿鱼……留下的……认知锚点抑制剂!”
针管在飞行途中突然减速,仿佛陷入琥珀的昆虫。
小女孩轻轻抬手,针管便调转方向对准林七夜自己的眼睛:
“选啊。”她笑得露出金属牙龈,“就像当年你选择把我锁进培养舱那样。”
林七夜突然松开刀柄。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伸手抓住选项c的投影,然后……
把自己的右眼按进了机械心脏的齿轮中。
【警告:量子纠缠协议强制启动】
小女孩发出高频尖叫,机械骨骼如遇热的蜡般融化。
林七夜的右眼在齿轮间被碾碎,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与当年实验室完全一致的蓝色培养液。
“你疯了?!”林一凡想冲上前,却被暴涨的数据流掀翻,“融合失败你会变成认知病毒本身!”
海水屏障轰然倒塌,沈青竹的直升机残骸如陨石砸落。
在漫天飞舞的童话书纸页间,林七夜的声音混杂着电子杂音响起:
“曹渊……”他正在数据化的手指指向某个坐标,“打碎……我的影子……”
曹渊愣了一秒,突然明白过来。
他扑向浅滩上林七夜唯一的影子,用电磁枪残存的能量轰向影子的头部——
“砰!”
世界寂静了一瞬。
小女孩的机械心脏突然爆裂,飞溅的零件在空中组成一行旋转的方程:
Ψ=L7Night x 100
(波函数坍缩=林七夜x100号实验体)
浅滩上的海水褪去,露出底下巨大的金属舱门——正是当年实验室的紧急出口。
浑身是血的沈青竹踹开门,身后站着瞳孔恢复清明的安卿鱼。
“欢迎回来。”机械眼青年举起平板,屏幕上是跳动的人格融合进度条,“现在你既是守夜人林七夜……”
“也是100号实验体。”
林七夜跪在浅滩上,看着水中倒影——
他的右眼变成了和安卿鱼相同的机械义眼。
东京湾的天空裂开了。
不是比喻。
一道漆黑的缝隙横贯天际,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缝隙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亿万只虫足在爬行,又像是无数低语在呢喃同一个名字。
“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