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汴河码头旧址,早已不复往日舟楫往来的喧嚣。几间新修的青砖瓦房规整排布,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烫金匾额,“开封府城市建设指挥所”九个大字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这里如今成了杨骏主持外城扩建的核心之地。
前几日,外城扩建的消息闹得汴京满城风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新修商铺与住宅的归属,连挑担的货郎、茶馆的茶客都能说上几句。可今日,指挥所外却异常安静,既无往日的喧闹人声,也无成群围观的百姓,唯有几名身着青色公服的吏员守在门口,神色肃然地引导着往来之人。
不过,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端倪——从清晨起,一辆辆装饰考究的马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指挥所侧巷,车帘掀开时,露出的皆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子弟或管事:有世代经营绸缎庄、家底殷实的王家,有在漕运行当独占半壁江山的高家,还有靠着盐业发家、连宫中用盐都由其供应的宋家……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富贵人家,此刻皆低调行事,只带一两名亲信随从,轻步走进指挥所,显然是为今日重新开盘的外城商铺与住宅而来。
指挥所内,杨骏早已命人将外城地图与待售地产的图纸挂在墙上,图纸旁标注着每处商铺、住宅的位置、面积与起拍价。几名吏员正有条不紊地登记来宾信息,空气中虽无喧哗,却透着一股暗流涌动的紧张——谁都清楚,今日拿下的地产,不仅是一份家业,更是与朝廷新政绑定的机缘,容不得半分马虎。
巳时三刻!
范质目光扫过指挥所内齐聚的京城大户,见王家、高家、宋家等主事人皆已落座,连角落里都站满了持币待购的商贾,便侧身看向一旁的杨骏,沉声说道:“骏哥儿,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杨骏微微颔首,手中紧握一根丈许长的青竹杆,脚步轻快却沉稳地走到场地中央——那里早已搭起一处简易高台,台上悬挂着外城四大商业区的详细舆图,标注着街巷、河道与待售地块的边界,墨迹新鲜,一目了然。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清亮却不张扬,透过敞开的门窗传到每一个人耳中:“诸位乡贤、掌柜,今日劳烦大家专程前来,杨骏在此先谢过了。”
话音稍顿,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或期待、或审慎的神色,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我知道,在座诸位皆是汴京有眼光、有实力的人物,而今日摆在大家面前的,绝非普通地产——我敢说,未来十年,汴京最可观的财富,此刻已触手可及。”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眼中闪过亮光,有人则微微挑眉,显然被“十年财富”的说法勾起了兴致。
杨骏抬手压了压,待场内重新安静,才举起青竹杆,指着舆图上标注的四大商业区,清晰说道:“接下来,咱们先从外城四大商业区开始拍卖。有两点规矩先说在前头:第一,若有实力的商家有意整合经营,可一次性将整处商业区全盘购入,朝廷会给予后续经营的便利政策;第二,若到规定时间内,无人出价全盘收购,我们会将商业区按街巷分割为独立地块,届时无论是商号名义,还是个人名义,皆可参与竞买。”
他手中竹竿在舆图上轻轻一点,落在标注“西市”的区域:“咱们第一个拍的,便是紧邻汴河码头的西市商业区——这里漕运便利,日后货物往来、客流聚集,皆是四大区之首,起拍价纹银五万两。现在,有意向的诸位,可开始出价了。”
杨骏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一道年轻却沉稳的声音率先响起:“六万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家少东家王柯达端坐于前排,手中折扇轻合,神色从容——王家世代做绸缎生意,在汴京有十几家铺面,早已想在外城拓展版图,此刻见西市商业区率先开拍,自然不愿落于人后。
他这一开口,场内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低低议论——五万两的起拍价,一上来就加价一万两,王家的底气可见一斑。
坐在另一侧的宋家家主宋承业,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心中早已算得明明白白:西市紧邻汴河码头,漕运便利自不必说,单看地块规模,日后至少能划分出上百家商铺。如今州桥街的商铺月租金最低都要十到十五两,外城的西市若是发展起来,租金只会更高,单靠收租,每年最少也有上万两白银进账,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现金奶牛”。
念及此,宋承业不再犹豫,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跟上:“六万一千两!”
这一加价,场内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有人看向宋家,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宋家做盐业起家,家底丰厚,最不缺的就是现金流,此刻出手,显然是志在必得。也有商贾开始交头接耳,盘算着自家的财力与西市的潜力,不少人眼中已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只待时机便要加入竞价。
杨骏站在高台上,见竞价顺利开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手中竹竿依旧指着舆图上的西市区域,声音清亮地喊道:“宋家出价六万一千两!还有哪位乡贤愿意加价?西市漕运便利,客流可期,这般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六万五千两!”
一道利落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侧响起,瞬间压下了场内的低语。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高家少东家高奇麟正从座位上起身,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带着几分漕运世家独有的底气——高家世代掌管汴河漕运,西市紧邻码头,对他们而言,拿下这片商业区,不仅能赚租金,更能将漕运、仓储与商铺经营连为一体,形成自家的生意闭环,这其中的好处,比其他商户看得更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