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保镖们接连倒地,医生提着医药箱走进房间。
房间静谧,随着白色身影的走近,空气中药物的气味陡然变得厚重,他在床边站定。
口罩之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冷冷的扫了眼躺在床上的贺京安。
男人闭着眼睛,原本冷欲矜贵的俊脸此时没有半分血色,眉眼间的戾气也少了很多,和过去那个桀骜不驯的贺家二爷判若两人。
医生满意地微微勾起唇角,他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着金属箱扣弹开的脆响声,一支针剂被取出。
幽暗的灯光下,针尖锋芒流转,透明药液被缓缓注入,泛着诡异的光。
“四少爷,该去地下见妈妈了...”
他熟练地排空针管里面气体,俯身,针尖直指贺京安颈侧脆弱跳动的血管。
口罩之上的眼瞳骤然收缩,针尖几乎已经触到男人的脖颈皮肤。
然而下一秒——
“比我更想见妈妈的人是你吧...”
床上的男人忽的睁开双眼,黑眸寒潭般幽深,他反手一把攥住医生的手腕,手肘微微用力,那股骇人的力道让医生咬牙痛苦地松开了持着针剂的手。
“你!”医生惊恐开口,原本得逞的窃喜在此刻烟消云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贺京安扯唇,他单手攥着医生的手腕,缓缓从床上坐起。
随着男人起身,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他的视线,那股恐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医生惊惧到瞳孔乱颤,血液也骤然凝固。
“我、我...”他畏惧的仰头,动作却在对上贺京安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骤然僵死。
“我什么?”贺京安嘴角扯了扯,眸光却冷冽到让人颤栗。
听到男人的问话,医生慌忙狡辩开口,“二、二爷,我也是被胁迫的!”
“胁迫?”贺京安笑笑,弯腰捡起丢在床上的针剂,把玩在手中,“你被胁迫,有苦难言?”
“是是是!”医生像小鸡啄米似地慌忙点头。
“可你的胁迫若是害了我,我要是死了,娶不了我家宝宝,她会失望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针剂,语调漫不经心,但眸光却逐渐狠戾。
“二、二爷!我错了!我错了!”医生恐惧到浑身打颤,可面前的男人丝毫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继续说。
每一个字眼都踩在医生紧绷的心弦上,
“我死了不要紧,但——”贺京安眼神彻底冰冷,他将视线从针剂移到医生脸上,
“为了防止她失望,那就麻烦你去死吧!”
贺京安语落,医生的意志彻底被冲垮,他哆嗦着看着男人将那支针剂对准他的脖颈。
哪怕那冰冷的针尖还未接触到他的皮肤,医生都已经想象得到针尖扎破皮肤,钻进血管,药液注入体内的疼痛感。
他崩溃的拼命挣扎,尖叫着求饶,“二爷,我也是受人之托,我...只是主人的一条狗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放你一马?”男人冷笑,“我又不是放马的,怎么放你...”
“二爷,求您了!”
医生哭着喊着,贺京安笑了笑,眼睛盯住他的脸,“主人?你刚才说的主人是谁?”
他本来并不打算问,毕竟他在贺家,想趁他昏迷,要他命的人不少。
再加上贺京安察觉到身上的伤口撕裂了,失血的眩晕感袭来,他不能和眼前的蠢货拖延下去。
但医生为了活命,一定会不停拖延,他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看向贺京安,
“二、二爷,我真是被逼的!”
“是谁!说!”贺京安不耐烦道。
医生又拼命咽了咽口水,“二、二爷,我怕我说了,您会难过,那个人让我来杀您,给了好多钱...”
他边说边将视线向下滑,很快他注意到贺京安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手肘处已经有血渗出,沿着小臂往下滴...
医生的额头虽然细汗直冒,但他心中暗喜,又将视线落在男人脸上,见贺京安的脸色苍白,医生无声扯了扯嘴角,眸色暗了暗。
一个重伤到差点死去的人,哪怕醒过来,伤口都还没愈合...
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医生想着,另一只原本企图掰开贺京安桎梏的手突然松开,
然后猛地抬起对准男人手臂上的伤口,狠狠一拳。
鲜血在纱布上绽放,像是割穿大动脉似的,血一股股涌出,那只大手也在那一瞬倏然松开。
医生立刻转身逃命。
殊不知就在他转身瞬间,另一只大手迅速从后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拎到跟前!
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手臂都要废了的人,居然能忍住疼痛,还能一只手轻松钳制住他,力道依旧大到惊人。
“你他妈真是想死!”贺京安从后低声怒道,他攥住医生后脖颈的手,纱布下的青筋发涨着暴起。
然而此时,原本还在苦苦求饶的医生,眼神陡然一变,他的脸已经被勒到发紫,但他忍着脖子即将断掉的剧痛,将藏在袖口的毒药猛地塞进口中。
贺京安愣了愣,他注意到医生的动作,于是松开攥着他脖子的手。
药效还没立刻起作用,医生转过身,站在贺京安面前,他勾了勾唇角,露出那副嘲讽挖苦的笑,
“贺京安,要杀你的人就是宋家,宋家要对你斩草除根——”
“你他妈在瞎编乱造什么!”男人怒吼着打断,可他的身体却莫名发着抖。
而偏偏此时,脑海中,消极的声音骤然响起:
宋家不喜欢你,哪怕用命来换,爸爸妈妈都看不上你,你就该死...
“不、不是...不是的...”
他控制不住乱想,心越发的沉,伤口也在撕裂,血液抽离的痛都不抵胸腔内的那颗心,它疼到男人险些站不住脚。
全身上下的淤青和结痂的伤口很久之前已经被早早抚平,但如今正在剖开血肉,滴着鲜血的伤口,却再也愈合不了...
他红着眼,一句句否认,脸色惨白如纸。
只要牵扯到宋家,他们的否认轻而易举就能将拼凑起来的他,击碎到再也捡不起来。
看着贺京安这般失魂落魄到绝望的模样,医生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原来高高在上的二爷也会露出这副可怜模样...
可惜,主人看不见了...
药效发作,心脏停止一泵一泵输送血液,窒息感瞬间裹挟住大脑,医生口吐白沫,眼球发红发涨的鼓出。
随着一声闷响,医生倒在地上。
房间转而陷入一片死寂。
贺京安站在原地,半晌,他呛出一口血。
他慌忙去擦,失血到意识不清晰的他,第一反应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用手擦嘴巴,可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镜子里的自己也显得颓废沧桑,像个吓人的鬼。
他瘫坐在地上,有些害怕的看向镜子,“不行、不行...早早不喜欢这样的我...”
他的宝宝最喜欢帅哥,可他的脸上好多血,会吓到她...
她会不喜欢我的...
“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只有她了...”他喃喃自语,像个有精神疾病的人,站起后拼命满屋子找水,希望洗干净脸去见她。
窗外,未掩实的缝隙,echo深深叹了口气,原本冷漠的脸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少爷,如果是你在这里,你会如何?
她沉默几秒,张了张嘴,学着用那位少爷的口吻,清冷又疏离的轻声道:
“她好不容易将你拼凑起来,又怎么会舍得再让你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