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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妄折春枝 > 第110章 你的机会反倒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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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你的机会反倒更大些

成景淮将信将疑,却又忍不住相信。

他心知肚明,一直以来,桑枝对他都算不得热络,他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

他不止一次,自欺欺人为桑枝开脱,桑枝只是太忙碌了,也太艰辛了,所以他们之间才会不冷不热,不温不火。

原来,桑枝对他真的无甚情意啊。

“以桑枝的韧性与才智,终于挣脱了那如蚂蝗般吸血的一家人。如今既得了银钱,又有了新的户籍路引,从此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这……”

“这是件好事。”

“这是件好事啊。”

成景淮喃喃低语,嘴角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还凄清的笑容。

于桑枝而言,是好事。

可,于他而言,到底遗憾,到底不甘。

没有人想被随随便便地放弃。

所有人都想被坚定不移地选择。

甚至,很多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能感天动地。

百两银子。

一张户籍。

一份路引。

便完完全全覆盖了他的心意。

成三爷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缓缓抬起眼皮,用探究的目光将成景淮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青天白日现身的鬼魅。

这反应,属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原以为,景淮听闻此事,定会怒发冲冠,痛斥那村姑薄情寡义、见利忘义。

谁知,竟会说这是好事?

“好事?”成三爷反问。

成景淮别过头去,避开视线,只低低应了。

片刻,却忽地轻笑一声,眼底浮起几分晦暗难明的情绪:“我救她出苦海也罢,护她周全也好,终究比不得让她自个儿挣出命来,涅盘新生,来得稳妥,来得彻底。”

成三爷抿抿唇,神色更复杂古怪了。

他的儿子,对那农女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吗?

不可思议。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父亲,您能保证自己说的句句属实吗?”成景淮最后求证道。

成三爷眉头一蹙,面上故作被冒犯被质疑的不悦,眸色陡然转冷:“字字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如此,可够叫你安心了?”

成景淮定定地看了成三爷几眼,轻吐出一口浊气:“既如此,儿子便再信父亲一次。”

成三爷心安理得:“你我父子,本就该如此,外人终究是外人。”

“现在,你可否将上京之事详述与为父知晓?”

他在这七品知县的位置上,已做得意兴阑珊。

奈何嫡兄处处掣肘、时时压制,若无老太爷周旋,只怕他此生都难有调任回京的机缘。

倘若老太爷垂青于景淮,他父凭子贵,说不定就能得偿多年夙愿了。

成景淮略作沉吟,斟酌言辞,将永宁侯府真假千金的曲折纠葛,连同两府婚约或将易主的微妙情状,平淡无波地讲述出来。

“你回绝了?”成三爷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为了个乡野丫头,你连这泼天的富贵都不要了?”

疯了!

真是疯了!

“你可知晓,你迎娶永宁侯府千金意味着什么?”

“你可知晓,这一句轻率的推拒,葬送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大机缘?”

成三爷脱口而出,问出了与成老太爷一般无二的问题。

那可是老太爷的允诺啊。

虽已致仕,但却未人走茶凉。

成景淮的态度未变:“我以为,既已有婚约在身,便不能背信弃义。”

言语间,是说不出的荒凉和自嘲。

成三爷急得直跺脚,额上青筋暴起,连声吼道:“哪来的什么婚约!”

“根本没有这回事!”

“你这就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将此事告知老太爷,就说不愿意听凭老太爷差遣。”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也算是长见识了,还真有人将天上掉下的馅饼,往外扔啊!

说话间,成三爷激动地推了把成景淮。

成景淮无悲无喜,神色平平,只是摇摇头:“父亲,哪怕我与桑枝的婚约根本无存在,我也不想去蹚这趟浑水。”

成三爷:???

“景淮,你别犯傻!”

若不是他与永宁侯府的真千金差了辈分,他恨不得舍了这张老脸,也要腆着脸上门示好、求娶佳人。

成景淮:“我清醒的很,是父亲魔障了。”

“这些年来,成裴两府的婚约,族中上下心照不宣,认定的联姻对象从来都是堂兄。”

“祖父扶植大伯多年,大伯高居尚书之位,在朝堂经营多年,羽翼丰盈,根基已固。而且,大伯更是将祖父的人脉、资源视为己有,不容他人觊觎。”

“而今,祖父一时心血来潮,起易弦更张之念,欲将婚约人选另许他人。若能求娶侯府千金,便许诺将家中资源人脉尽数倾斜三房。这般锦绣前程,端的令人心旌摇曳,神往不已。”

“然而,父亲何以认定永宁侯府会舍弃成家长房嫡长孙、一品尚书之子、才名远播即将进士及第的堂兄,反倒选择我这个功名未就、声名不显,又出身寒微的庶房子孙?”

“随随便便入局,会有可能粉身碎骨的可能。”

“祖父能与大伯博弈,不落下风,父亲能吗?”

“纵使祖父执意偏袒父亲,倾力扶持,但官场地位的悬殊又岂是朝夕之间能够弥合?”

“难不成,祖父想,父亲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大伯取而代之吗?”

“父亲,您最是清楚,大伯从不是好相与的。”

“闹到最后,父亲和我,便是这场博弈里要牺牲掉的棋子。”

他是真的不愿意掺和这桩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三爷心头那股子热乎劲儿,就像春日里刚抽芽的嫩苗,叫霜一打,登时就蔫头耷脑了。

可那点子念想到底还在心底里扎着根,虽说是蔫了,倒也没真个枯死。

“景淮,你大伯斗不过你祖父的。”

“你根本不清楚你祖父的手段?他要做的事,天塌下来也要做成;他要的东西,掘地三尺也要得到。”

“你祖父,是个真正的狠人!”

成三爷的眼底是深深的敬畏和忌惮。

他没少见,他卑躬屈膝讨好巴结的大哥,在老太爷面前瑟缩的跟个鹌鹑似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敢有半分违逆,

至于他……

以往,老太爷压根儿懒得搭理、指点他。

成景淮暗自苦笑,只得斟酌着开口:“此一时彼一时。”

“祖父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而大伯正当壮年,又手握重权。”

“两相争执,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父亲,这趟浑水我们实在不该蹚,更不宜在此时触大伯霉头。”

成三爷撇撇嘴:“没出息!”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身上自有可取之处,何必妄自菲薄?”

踱了两步,若有所思,又道:“况且那永宁侯府的真千金流落民间多年,与上京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定然大不相同。这般说来,你的机会反倒更大些。”

成三爷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对了,你可曾向你祖父打听过那侯府千金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