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目帝王奔到近前,一眼就瞧见了雪猿,又瞥见它手里紧紧攥着的生命精华,再联想到自己醒来时恍惚看到的那个猿形影子,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嗷——!”
它发出一声震裂苍穹的咆哮,帝王威压如海啸般铺展开来,脚下的冰面应声崩碎,大片大片的冰盖顺着山势崩塌,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整个极北都在颤抖。
雪猿看着手中的生命精华,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这宝贝它觊觎了不知多少年,只是一直没敢动独目帝王的地盘。
可此刻对上对方那双燃着怒火的独眼,它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吼……”雪猿急忙想摆手解释,甚至已经做好了把生命精华还回去的打算,可话还没来得及吼出口,独目帝王已经带着一股腥风扑了过来。
暗紫色的身影如同乌云压顶,巨大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雪猿面门。
雪猿猛地侧身躲开那致命一扑,可独目豹形帝王动作快得惊人,一个旋身折转,血盆大口便朝着它脖颈处狠狠咬来。
雪猿哪还顾得上怀里的生命精华,那宝贝“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它也顾不上去捡,两只粗壮的手臂猛地探出,死死扣住了帝王即将咬下的上下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独目帝王显然是动了真火,独眼赤红,另一只爪子带着撕裂风势的力道,狠狠抓向雪猿胸口。雪猿闷哼一声,被这股巨力按得重重摔在地上,胸前的白毛瞬间被血染红。它拼尽全力将帝王推开半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在急切解释,可独目帝王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半个字。
暗紫色的身影再次压上,雪猿也被激起了凶性,嘶吼着挥拳反击。两道庞然大物瞬间扭打在一起,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冰屑与雪块被掀得漫天飞溅,脚下的冰层碎裂声如同闷雷,整个山谷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这两头巨兽的力量掀翻。
小白虎的目光在雪地上的生命精华与远处那具尸体间转了转。
晶莹的精华还在散发着温润的光,此刻回去叼走,再容易不过。
可它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具被冰封的人形上——能隐约看出是个女性,周身裹着层厚厚的冰壳,外面还缠绕着早已失去光泽的禁制符文,显然被冻了很久。
内心挣扎不过片刻,小白虎甩了甩头,转身朝着那具尸体奔去。它灵巧地避开禁制残留的微弱波动,穿过层层冰雪,用嘴轻轻咬住尸体的衣襟,转身就往生命之泉的方向跑。
身后,两头帝王的咆哮与撞击声还在震得大地发颤,可小白虎没有回头。雪沫子在它脚边飞溅,那具冰冷的尸体被它拖拽着,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生命之泉旁,贺鸿煊展开江山社稷图。那幅古老的画卷在空中铺展,边缘泛着淡淡的流光,随着他一声低喝,泉眼处最后残存的泉水便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银线飞入画卷之中。
当最后一滴泉水被吞入图内,整幅画卷骤然亮起。
原本略显古朴的山河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山间升起缭绕的云雾,江河里的水波似在缓缓流动,连画卷角落的草木都染上了几分鲜活的绿意,灵气逼人。
贺鸿煊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幅图彻底被激活了,仿佛从一件死物变成了有生命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心头忽然一动,一股温和而古老的意念悄然浮现,像是隔着漫长的时光与他对话。
那意念没有具体的言语,却带着一种包容万象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幅图的来历,又像是在等待着他的指引。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触画卷边缘,那股意念便与他的心神更加贴近,仿佛他与这幅图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声的联系。
周围的风雪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画卷中流淌的灵气在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贺鸿煊拽入一片虚无。四周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的幽暗,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
就在这片死寂中,前方骤然亮起亿万光点——那是无数星子汇聚而成的巨大虚影,远远矗立着,背对着他。
虚影的轮廓模糊难辨,却透着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仿佛囊括了整个宇宙的生灭。
贺鸿煊低头看向自己,只觉得渺小如尘埃。他与那虚影中任意一颗星子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仿佛对方轻轻一动,便能将他彻底碾碎在这片虚无里。
他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作。那虚影没有转身,却让他生出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从灵魂到骨髓,都被那股古老而浩瀚的气息包裹着。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星子运转时发出的、如同呢喃般的细微声响,在虚无中缓缓回荡。
“天地初开,鸿蒙分判,清浊辨而阴阳定,万物生而人族兴。昔有圣哲熔日月精华、聚山河灵蕴,铸此江山社稷图,以镇寰宇气运,庇佑生民存续。
图成之日,天降玄光,地涌瑞气,圣人执图立训曰:“此图非为私器,乃系人族命脉。今传于有缘者,非授权柄之荣,实付守护之重。”
持图者当明:人族之续,非恃天幸,非凭地利,在薪火相传之念,在同舟共济之心。当外御蛮夷之扰,使生民免离乱之苦;当内抚黎元之艰,使黔首无冻馁之忧。旱涝至,则借图中灵脉润五谷;兵戈起,则引图内罡气护城郭。
若持图者怀私念、废其责,轻则图晦气衰,人族遭厄;重则图毁运竭,万劫不复。唯以苍生为念,以存续为任,守正去邪,承先启后,方不负圣哲铸图之愿,不愧人族托付之重。凡执此图者,皆当以此为戒,以护人族绵延,直至天荒地老,日月同辉。”
“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贺鸿煊试探着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只换来一片死寂,连星子运转的呢喃都仿佛静止了。
他皱紧眉头,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朝着那巨大的虚影喊道:“开什么玩笑!一个种族的兴衰,哪是一个人能左右的!”
依旧没有回应。
“只是一道影像吗?”他喃喃自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可就在这时,那由无数星子组成的虚影忽然开始崩塌。星子如同流星般坠落,无数光点剥离、飘散,紧接着,所有光点竟齐齐调转方向,像一股奔腾的光流,朝着他的眉心猛冲而来!
“呃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贺鸿煊的脑海,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又像是要被硬生生撑裂。他抱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快停下!”他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却根本无法阻挡那些光点的涌入。它们像拥有意识般,蛮横地钻进他的眉心,化作无数纷乱的画面与信息,在他脑海中炸开。
虚无的空间开始扭曲,贺鸿煊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却又有什么东西,正在这破碎的感知里,悄然苏醒。
“人…人族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