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渡意识到玩过火了,忙从另外一个兜里摸出把手工雕刻的木雕手枪,着急忙慌地塞进沈黎手里,“不哭不哭,叔叔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木枪雕工精湛,打磨得细腻光滑,枪托处还刻了小字。
圆宝接过木枪,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肩膀依旧一抽一抽的。
“这个可以……打坏人吗?”沈黎眼泪都没来得及抹掉,就学着电影里举枪瞄准的姿势扫了一圈儿。
余渡几乎是本能的伸手,用掌心包住枪口,语气稍显严肃,“小圆宝,这个是玩具,不能打坏人。但即便是玩具,枪口也不能对着自己人。”
沈黎意识到错误,委屈,“我知道了。”
余渡揉揉沈黎圆圆的后脑勺,见小家伙情绪还没好转,又讨好道,“叔叔陪你玩空中飞人吧。”
沈黎疑惑,“空中飞人是什么?”
余渡回头看了眼沈愿,得她允许了,才单手捞起沈黎往空中抛去,在孩子惊叫出声的刹那又稳稳接住。
沈愿听着儿子的尖叫声,与秦舒相视一眼,大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几天下来,饶是两个人陪沈黎玩,都玩不过这个小家伙,她们第二天早上起来腰酸腿软,沈黎依旧生龙活虎。
等空中飞人玩够了,余渡才凑到沈黎耳边,压低嗓音问,“想不想看叔叔变魔术?”
沈黎点头如捣蒜,“想,非常想。”
余渡忽悠小孩闭上眼,快速从桌底下摸出一盒玩具,“当当当,坦克模型。”
沈黎瞬间星星眼,“哇,余渡叔叔,你这魔术好厉害,也教教我,我也要变。”
“叫师父就教。”
沈黎,“师父。”
余渡曲指轻刮了下沈黎鼻尖,“再叫一声。”
沈黎,“师父~”
余渡咧嘴笑,抬头时正好撞上沈愿的目光,立刻眨了眨右眼,活脱脱是个带坏小孩的混世魔王。
秦舒在桌下猛踢沈愿的脚踝。
沈愿低头喝汤。
饭局过半,余渡已经和沈黎头碰头研究起坦克模型,在沈黎一声高过一声的夸赞中,余渡逐渐迷失自我,开始讲起更高深的结构。
沈愿和秦舒完全插不上话。
几分钟后,沈黎举着组装好的坦克模型拽了拽余渡的袖口,“师父来我家玩好不好?我有好多积木玩具。”
包厢里霎时安静下来。
余渡喉结滚动了下,“你不问问妈妈的意见吗?万一你妈妈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啦。”孩子认真回答,“你现在是我师父了。”
秦舒看着这一幕,又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沈愿的脚,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带着沈黎到露台上玩荡秋千,将空间留给沈愿。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窗外的江景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剩下霓虹灯在水面上投下的细碎光影,仿佛星河一般璀璨闪耀。
余渡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痞笑,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带着点回忆的笑意。
沈愿怔住。
思绪被拉回四年前那个渔村。
她偶尔回忆时都在想,如果没有遇见余渡,她已经死在海上,或是葬身鱼腹。
“记得。”沈愿轻声回答,“余渡,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沈愿。”
余渡仰头灌了口茶,喉结滚动,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她。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成再生父母?”他低笑一声,顿了顿,眼底的笑意褪去几分,声音沉了下来,“其实当年从那海上救起来的,不只有你,还有一个因没能救上战友而被愧疚和自责吞没的余渡。”
沈愿睫毛轻颤,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余渡没等她回应,继续道,“这三年,我执行过十四次任务,受过三次重伤。”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笑得漫不经心,“有一次,子弹擦着心脏过去,差一点就交代在那儿了。
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真就这么死了,最遗憾的是什么?”
沈愿呼吸微滞。
“然后我就想明白了,我还没把心里的话告诉给一个人,也没给自己争取过一次机会。”
余渡周身痞气褪去,只剩下纯粹的认真,“年前那次行动,我立了功,上面准备提拔我。
而这个级别的军官,可以申请家属随军。”
沈愿大约明白余渡想说什么了。
她看着余渡紧绷的手指,看着他眼底小心翼翼地期待,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救命之恩她可以拿命去偿还。
但不是拿感情去还。
她曾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
不想让报恩最后变成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余渡,我不能骗你……”
“我知道你的答案,四年前就知道了。”余渡没等她说完,突然笑了,笑意里带着了释然,“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结果,也省得哪天死了怨念不散,飘到你身边,吓到你跟孩子。”
沈愿眼眶微热。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最终,她只轻声说,“你要是不介意,就做孩子的舅舅吧。从今以后,我在南城,也有了家人。”
余渡笑了下,眼里含了泪光,“好。”
饭后,秦舒开车送他们回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圆宝已经趴在沈愿肩头睡着了。
“让我再送你和圆宝一程吧。这次回部队,不知道又要何年哪月才能再见面了。”余渡伸手接过孩子,动作轻柔得像捧着什么珍宝。
沈愿没拒绝,任余渡抱着孩子在前,她跟在后面。
黑色轿车依旧停在固定的位置。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谢宴生冷峻的侧脸,他目光在余渡怀里的圆宝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沈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