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听到沈封宴问话的瞬间,沈妄一直压抑不住的异样感愈发升腾。
这种异样感倒不是空穴来风,而是.......
源自他身体对环境最直觉的反应。
这里的温度......正在不正常地逐步上升。
狭长的走廊里空气本就流通不畅,闷得要命。
刚开始沈妄还能适应,身体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良反应。
可就在这么几分钟内,他能明显感知到一股热浪裹挟着沉闷的气息,悄无声息偏又势不可挡地步步逼近。
压得他呼吸都变得沉重。
啧。
真是要命啊。
本来就像个棺材。
现在成个架在火炉里翻来覆去炭烤均匀的棺材了。
金发少年下意识抬手抹过额角,指腹带过时触到一层细密的汗珠。
越来越热了。
然而抬眸却不见任何热源的存在。
沈妄停住了脚步,眸光微敛。
随即,他回答了沈封宴的问话。
只是不知出于某种原因,许是要保护少年人的自尊与骄傲,也可能是下意识反驳内心深层次的胆怯畏惧,沈妄撒了谎:
“火有什么好怕的?”
“我从小到大玩火玩得多了去了,哪有怕的时候。”
仅仅几秒间,哪怕喉咙中干涩的灼意愈发强烈,他依旧倔强地把话说得轻佻。
不过对于此刻的两人而言,都不难听出来这两句话的几分真几分假而已。
沈封宴对于洞察这种细节过于敏感,他能知晓沈妄的脆弱并不意外。
而沈妄自己,也很清楚他惧怕的原因。
他很清楚......
火,能吞噬一切。
例如人类的血肉,例如华丽的建筑,例如所有不能结束的因果。
一场火,足以轻而易举毁灭太多太多。
就是因为知道如此,所以沈妄基本每次结束任务,都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他曾无数次亲眼见证,火舌照亮他眸底的冷漠,火焰咆哮着吞噬他的目标,以及连同他们存在过的证据与他的不告而来,通通燃为灰烬。
虽然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但沈妄每次任务结束后走得利落干脆,更主要的原因是直面烈火,会让他胸腔深处泛起隐隐的发紧与窒息感。
而此刻。
在听到这个词,以及眼下的处境,莫名让沈妄想到了一个词——
“玩火自焚”。
真是讽刺啊。
用来解决其他人的方式......现在居然要被用来留在自己身上了。
他回头看了眼。
不出意外,身后的路也是混沌的黑,与前方别无二致。
就像是两口无底的深渊,吞噬了他所有的退路。
没有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似乎......
彻底被困在了这条无法抵达尽头的死道里。
眼下唯一能做的,除了继续向前,似乎别无他法。
呼吸愈发灼热,胸膛起伏微乱。
金发少年紧抿薄唇,喉结微微滑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刀柄握得更紧,咬牙默然前行。
与此同时,沈封宴放弃了推门这种徒劳的挣扎。
转而将目光凝在了房间内燃起的那团火上。
为了保护嗓子,他没有吸烟的习惯。
也从来不会在房间里留下什么易燃的隐患。
而此刻。
那团无端而起的火焰正声势猛烈地蔓延开来,大张旗鼓地吞噬了书柜旁的阴影。
火舌舔舐空气,灼热的热浪一层接着一层耀武扬威般扑向靠近的沈封宴。
呵。
还真是不巧。
屋内仅剩下的足以灭火的水少得可怜。
就算全部浇了上去,也不过是留下一阵滋滋的声响,最多飘起几缕青烟。
而那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被挑衅了一般燃得更盛,光亮愈加刺目。
“......”
他又尝试了些其他灭火的法子。
无一例外,全不奏效。
眸光下垂,他隐隐有了层猜测。
默了默,沈封宴靠近,手指蜷缩复又张开,试探性地伸向火源。
如果普通的灭火都不管用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这团火,并不是现实意义的火,而是......
尚未等他想通,灼痛感便瞬间席卷神经!
他猛地收回手,薄唇抿紧。
不是幻觉。
沈封宴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深沉,冷意却像是从骨缝里渗出的寒霜,丝丝缕缕缠绕在他眼底。
瞬息之后,他眸光收紧,眉骨微压,火光映在他瞳仁中,本该灼亮,却被那股冷意吞没,折射出一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冰冷光泽。
......时空局是疯了么?
难道他们真的要用这种荒诞直接的方式,活生生逼死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