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我发现同样的事,在女人身上适用,在男人身上也同样适用,就比如上面的那句话。
我有些紧张地看向麦琪,她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又是谁?出来捣什么乱?”有人“嘘”小舅舅。
小舅舅慢慢转过身,他的眼里,只有童晖先生。
两人对视着,目光胶着,除了彼此,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童晖先生的笑容慢慢爬了上来:“小乐,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出息。”
他的语调轻柔和缓,像极了唠家常。
小舅舅的眼圈有些红,声音发着颤:“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找我?你还当我是你弟弟吗?”
“当然了,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童晖厚颜无耻。
小舅舅的声音里都是失望:“原来你还记得,那像还记得我的姐姐吗?你的亲妹妹吗?你又是怎么忍心把你唯一的外甥女囚禁,用她做实验,抽她的血,治你的病的?”
小舅舅逐渐愤怒。
童晖不以为然,他笑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历经了这么多的劫难,竟然还是这样孩子气!瞧瞧你这点出息!我是她的亲舅舅,用她的血为我治病,有什么不妥吗?不是她应该做的吗?”
童晖不待小舅舅说话,已向顾二爷和魏五爷道:“各位可知咱们新成立的生物制药科技公司最新的那一款药的原料是从哪里来的?”
顾二爷和魏五爷有些吃惊地看着童晖。
童晖一指我:“就是这丫头的血清原液!她的血,叫凤凰血,百年难得一遇!”
“闭嘴!”小舅舅不由怒吼。
他绝不愿意把我的情况公之于众,因为那会给我带来更大的灾难,引得更多的人觊觎 。
然而,小舅舅不愿意的事,却是童晖完全不在意的,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得意地看着小舅舅,话却是对着众人说的:“这个小破岛,有什么好争的,得了南星,但是这世间最大的财富,凤凰血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包治百病,可以延年益寿,总之,南星是可循环利用的宝藏,哈哈哈哈哈——”童晖发出了夜枭一般的笑声。
我的脊背不由窜上一股寒意。
事情已经失控了。
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利用那些人想买岛的心理,霍景川和曲浩设了连环套,想要把总统和副总统的那些人都一网打尽,支持新的总统人选,重新治理海岛,务求岛民安居乐业。
而现在,自我大舅舅童晖出现,一切都变了样,事情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霍景川和曲浩向彼此靠了靠,把我彻底地挡在了身后。
“你疯了?”小舅舅气得发抖。
童晖渐渐收了笑:“如果得了怪病的人是你,你试试你疯不疯?”
小舅舅斩钉截铁道:“不会!我不会因为得病而丧失人性,我宁可死,也不会让南星为我做牺牲!”
童晖哂笑:“是啊!小乐,你多高尚啊,从小就被爸妈小心呵护,被兄姐百般呵护,你不知人间疾苦,你最善良!可以吗?”
小舅舅闭了闭眼睛,稳住发抖的声音:“是,我是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里,被兄姐宠爱着长大,我从不知人间疾苦,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摧毁我幸福的人,竟然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大哥,我其实在第五年,就已经猜到,凶手可能是你,但是,我不想承认,也无法面对,所以,我并没有积极的追查这件事,我害怕面对我无法面对的结果。”
小舅舅再次哽咽:“今天,这一次,南星他们本就找好了由头,让我离开,不想让我面对你,我本来,我本来已经上了船,可我还是回来了,哥,我就想问你一句,替我自己,也替我姐姐姐夫,替我二哥和童默,替父母,替童家的列祖列宗们,就问你一句:为什么?”
小舅舅的眼睛已红了,嘶哑着声音问出他心中最痛的话。
我轻轻推开霍景川和曲浩的保护,从背后轻轻拥住小舅舅。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着抖,不敢想象他的心里有多痛。
当年的南星,不过是个无知幼童,我失忆多年,即便是再次恢复了记忆,也因为年深日久,因为心智成熟,并没有觉得受伤有多深。
但小舅舅不同,对于小舅舅来说,他是从云端直入地狱,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至爱,而在此后经年,当他以报仇为信念活下来,站起来以后,又发现,他报仇的目标可能也是他的亲人,他不敢走,不能走,踟蹰多年,而今年,一锤落音,于小舅舅,只怕是挫骨扬灰的痛了。
童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黝黑的脸,让他的神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至于吗?童乐?有那么伤心吗?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就这辈子这么点光霍,好与不好又如何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的没必要。”他的声音里带着强硬的疏离。
小舅舅握住了我圈在他腰间的手,缓缓直起了腰身,他的手劲很大,握得我有些痛,我没有躲开,顺势站在了他的身边。
“原来儿时的一切,在兄长眼里都不算什么,所以,你下得去手——杀害自己至亲的人,对吗?就为了治你自己的病?”小舅舅看着童晖,这一次,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
童晖没有说话,避开了他的目光。
“根据童家家史记载,童家历代也常有得这个病的人,但无论哪一代,从来没有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更不会手足相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医学昌明,总是强过从前的,明明有希望解决的事,为什么你要用这样激进的手段?你的心,一点都不痛吗?”小舅舅痛心疾首。
“痛又怎样?!”童晖忽然暴怒。
“得病的人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亲情又怎样?真的顾及亲情,那就应该主动用凤凰血换得病的人,有吗?没有?历代都是把凤凰血奉若神明,然后对得病的人施于同情,同情有什么用?啊?你说,同情有什么用?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没有!没有人明白不治之症的痛!也从未有人想去解决这种事,把一切都归于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