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阁与七宝阁衙门对峙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离着宝珍阁不远处,还多了好些个小乞丐,时不时传出宝珍阁抄袭偷盗的歌谣。
这些小乞丐自然都是红藤安排。
宝珍阁的人出来驱赶,那些小乞丐便机灵地消失在人群中。不一会,又过来继续唱。
宝珍阁苦不堪言,对七宝阁也用上了阴招。
不仅派了人去七宝阁闹,还明里暗里抢走了好几个与七宝阁合作的货商。
两家势同水火,不出几日,便将此事闹到了主家面前。
林牧急匆匆去了松鹤堂,见松鹤堂正屋内,红藤正跪在地上。
“母亲,儿子今日下朝,在路上碰到了姚存志。他叫儿子管教好府中下人,若不然,他便要给他父亲姚尚书上眼药了。”姚存志正是姚尚书的大儿子,那珍宝阁便是她爱妾娘家的产业。
林牧行了礼,便在下首坐下,说话时,眉眼间带上几分愁意。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为了那么芝麻大小的利益,将吏部尚书府得罪了去,现在还牵连主家!”
老夫人呵斥的声音很大,也没有避着下人。
“如今闯下祸事,铺子的事你先别管了,自有旁人接手。你立即去给珍宝阁的东家赔罪,再回家好好反省。此事若是影响了二爷的前程,有你好果子吃。”
老夫人似是气急,手中的茶盏‘砰’地一下掷在红藤跟前,飞溅的碎瓷片飞起,在她脸颊上划出一抹血痕。
“老夫人赎罪。”红藤忍着泪俯身在地。
老夫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指着外面,“滚!”
平日里风光无限的红藤,捂着脸,流着泪,受着屈辱,狼狈地出了松鹤堂。
红藤一走,陶妈妈便将屋里众人都遣了出去。
老夫人坐在软榻上,抚了抚胸口,对陶妈妈道。
“你派人悄悄给她送些上好的去痕膏去,别叫她脸上留疤。”
陶妈妈笑了笑,随即应下。
老夫人伤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心中不快,横了林牧一眼。
“她帮了你,事成后,你可得好好赏她。”
林牧笑着道:“自是应当。”
红藤出了平宁侯府,来不及处理脸上的伤,当即便叫身边的丫鬟去备了厚礼。
红藤坐着马车,直接到了宝珍阁。
宝珍阁自前两日首饰花样抄袭案后,又日日有小乞丐在不远处传唱,生意便十分冷清。
瞧见有华贵的马车过来,郑掌柜眼中一亮,忙出门相迎。
却见红藤极为狼狈地从马车上下来。
“你来做什么?宝珍阁不欢迎你。”郑掌柜瞧见红藤,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郑掌柜,前些日子是小妇人的不是。小妇人目光短浅,只瞧见眼前的利益,不知道旁的,请您大人不记小人,原谅则个。”
红藤神情极为屈辱地对着郑掌柜行礼,抬眼时,眸中又藏着十分的不甘。
“哟,顾掌柜,你脸怎么了?”
郑掌柜这才瞧见红藤脸上的血和伤,还有泛红的眼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郑掌柜,老夫人已经收回了大掌柜的印,我已不再执掌老夫人的铺子。只请您和宝珍阁的东家原谅小妇人的莽撞。”
红藤态度十分恭敬,挥手叫身后的几个丫鬟将礼奉上。
郑掌柜见红藤如此卑微,只觉得心中畅快。
只是他瞧见红藤只是表面上屈服,眼中却很是不甘。
她一介妇人,在京都城中混得风生水起。不少货商、掌柜都要看她的脸色。
宝珍阁虽与红藤没有交集,但也不妨碍郑掌柜看不惯一个女子在商界如鱼得水,混得比他还好。
今日这样的好机会,他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羞辱她。
郑掌柜如此想着,抬手便将红藤丫鬟奉上的谢礼打翻在地。
看着如受惊般后退了一步的红藤,郑掌柜逼近,低声道。
“前两日你不是很嚣张么?现在怎么又上门道歉?想叫我收下你的礼,可以。你跪下给爷磕个响头,再与大家说明白,什么盗用花样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你诬陷我们宝珍阁,此事才能算过去。”
说到诬陷一事,像是触碰到了红藤的逆鳞,她倏然抬起眼。
“郑掌柜,府尹大人已经判定之事,小妇人不敢信口雌黄。如今为着此事, 主家已经收回了我的信印,还命小妇人来给你和珍宝阁的东家道歉。歉已经道了,你不领情便罢了。主家要罚便罚,我即便是一个做奴婢的,也有两分骨气。对便是对,错便是错。被发卖,被打死,我都认。”
红藤说得极慢,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那些血已经干涸,但伤口并未结痂。她一抹,便又有血顺着脸颊的伤口流出。
血被她胡乱抹在脸上,瞧着十分可怖。
“前两日不是已经审问清楚,是宝珍阁偷用了七宝阁的首饰花样,府尹大人还判宝珍阁赔偿七宝阁一百两。今日怎么是七宝阁的大掌柜来给宝珍阁的掌柜致歉?受害者给加害者道歉,这不是搞反了么?难不成真如宝珍阁所说,是七宝阁诬陷宝珍阁?”
宝珍阁门口聚了不少人,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看客十分茫然地问道。
有知情的看了眼围观的众人,见不少人都不太清楚,便道。
“你不知道,这宝珍阁身后是吏部尚书府,七宝阁背后是平宁侯府,平宁侯府的二爷是吏部侍郎......”
随即另一人接话:“听说吏部侍郎老了,即将致仕,下一届吏部尚书不就在底下的两个吏部侍郎中选。平宁侯府哪怕是侯府,此时,也不敢将吏部尚书府得罪了去,谁知道谁对谁错啊......”
“那不是以势压人?”有人叹道,“吏部尚书府也太霸道了些,也不怕平宁侯府以后报复?”
“怎么报复?为着底下一两家铺子抢生意就大动干戈?这么些小事儿,若不是闹起来,怕是顾掌柜和郑掌柜的主家都不会理会。”一名身着儒衫的男子道。
“王兄家中有人做官就是好,知道得都比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多些,走走走,老弟请您喝酒。”说罢,一旁的男子便拉着那儒衫男子走了。
有说平宁侯府与吏部尚书府的,也有看客同情红藤的。
“只是这顾掌柜也可怜,明明维护了主家,却还要受罚。”
也有人赞道:“这七宝阁大掌柜能为着主家,来给宝珍阁致歉,但宝珍阁此前本就不占理,她能宁死不混淆黑白,也算是有几分骨气,由下及上,若不是吏部尚书府蛮横,想来平宁侯府也不甘心弯下腰......”
不少人心中清楚的,皆摇了摇头。
人群中许多人说话,嗡嗡嗡的,不凑近根本听不明白。
好在郑掌柜没听清,若是叫他听清了,怕是要极为后悔自己现在所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