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与王仙芝的一战,结果震惊了整个江湖。
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凉世子必败无疑的时候,他却在最后关头,爆发出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
那一战,他只出三刀。
第一刀,破了王仙芝的护体罡气。
第二刀,逼得王仙芝后退了九十九步。
第三刀,在王仙芝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天下第二,败了。
虽然徐凤年赢得惨烈,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当场昏迷,但终究是赢了。
北凉世子的威名,在这一日,达到了顶峰。
无人知晓,在这场旷世对决的背后,站着一个手持折扇,看戏的年轻人。
更无人知晓,当徐凤年声名鹊起,真正坐稳北凉王之位,开始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时,那个亲手将他推上神坛的弟弟,却选择了悄然退场。
……
三年后,钦天监夜观天象,看到一颗亮如白昼的剑星,冲天而起,撞向天门。
那一日,天下震动。
无数人看到,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自东海之滨升起,直冲云霄。
云层之上,隐约有天门洞开,仙人咆哮。
一场凡人无法想象的大战,在九天之上爆发。
最终,剑光与天门,同归于尽。
世人传说,那位在武帝城一剑断海的绝世剑仙,为求长生,强开天门,最终力竭而亡,身死道消。
从此,世间再无徐锋。
只有徐凤年,在听闻消息后,独自一人在听潮亭枯坐了三天三夜,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死了。
而是……玩腻了。
在“假死脱身”之前,徐锋召集了他的十二位红颜。
青鸟、南宫仆射、红薯、裴南苇、姜泥、鱼幼薇、徐渭熊、洛阳、徐脂虎……
每一个女子,都收到了一件独一无二的信物。
给青鸟的,是一杆由刹那枪意凝聚而成,永不消散的袖珍银枪。
给南宫仆射的,是一把她从未见过的,名为“岁月”的刀。
给红薯的,是一只晶莹剔“透”,能解世间万毒的玉蛊。
给裴南苇的,是一枚永远不会凋零的,带着他剑意的桃花瓣。
给姜泥的,是一方西楚皇室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
……
“这是一场游戏。”
徐锋看着眼前环肥燕瘦的十二位绝色佳人,懒洋洋地笑道。
“也是一张藏宝图。”
“你们每个人手里的,都是其中一块碎片。”
“什么时候想我了,或者觉得日子过得无聊了,就去试着找找其他的碎片。”
“或许,等你们集齐了十二件信物,就能找到我了。”
说完,他不顾众女那或幽怨,或不舍,或复杂的目光,转身潇洒离去。
一场席卷江湖数百年,关于“剑仙十二秘宝”的寻宝热,就此拉开序幕。
无数江湖儿女,为了这些传说中的信物,踏上了漫漫征途。
而传说的缔造者,却早已消失在人海。
……
又是五十年过去。
江南,临安。
西湖边上,新开了一家小茶馆。
茶馆老板,是个看起来有些慵懒的白发老者,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搬个躺椅,在门口晒着太阳,听隔壁的说书先生讲古。
“话说那北凉王徐凤年,一生传奇!十八岁出北凉,三千里游历,入武帝城,三刀败王仙芝,威震天下!”
“后来更是拒北城外,独战群雄,为天下开太平!”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到精彩处,满堂喝彩。
茶馆老板,也就是改头换面的徐锋,听着这些被过分夸大的“史实”,嘴角勾起一抹莞尔的笑意。
“老板,来碗茶。”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背着一把与他身材不符的铁剑,气喘吁吁地跑到茶馆前。
“好嘞。”
徐锋慢悠悠地起身,给他倒了碗最便宜的粗茶。
少年接过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徐锋笑问。
“唉,老爷爷,您是不知道。”少年一脸苦恼,“我叫徐念,我爷爷是徐凤年。我们家传的刀法,我怎么都练不好,我爹都快被我气死了。”
徐锋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几分血缘关系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随手给少年又满上了一杯。
“你看这水,在壶里,是壶的形状。在碗里,是碗的形状。”
“刀法,也是一个道理。”
“什么时候,你的刀,能像这水一样,随心所欲,你就成了。”
徐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那碗中清澈的茶水,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普通的老头,随口的一句点拨,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武道巅峰的大门。
数年后,江湖上多了一位以“水”为刀意的年轻剑客,重走了他爷爷当年走过的路。
……
岁月悠悠。
徐锋也曾离开过茶馆。
他与彻底恢复了八百年记忆的洛阳,泛舟五湖。
两人不再谈论打打杀杀,只是像两个看尽了沧桑的老友,笑着点评那八百年来,一个个如流星般划过的帝王将相。
“秦皇之后,再无人皇。”洛阳感慨道。
“人皇?太累。”徐锋摇了摇头,“不如这满湖烟波,来得自在。”
洛阳看着他,笑了。
他也曾去过当年裴南苇隐居的山谷。
那位曾经的靖安王妃,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徐锋没有凭吊,只是在山谷中,亲手种下了十里桃林。
春去秋来,桃花盛开。
每一片粉色的花瓣上,都烙印着他的一丝剑意。
风吹过,十里桃花,十里剑雨,美不胜收,却也隔绝了世间一切的纷扰。
这里,成了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禁地,也成了他偶尔歇脚的后花园。
……
不知过了多少年。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
北凉,听潮亭。
亭中,一个看不出年纪的无名老者,正就着一盏孤灯,安静地翻动着一本厚厚的史书。
那史书,从头到尾,竟是一片空白。
老者看得津津有味,仿佛那空白的纸页上,记载着万古千秋。
风雪,吹不进亭内分毫。
夜,很静。
忽然。
亭外不远处,一盏红色的灯笼,毫无征兆地,悠悠亮起,在漫天风雪中,散发出温暖的光。
紧接着。
第二盏。
第三盏。
第四盏……
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依次亮起,连成一线,蜿蜒而去,犹如一条火龙,照亮了整个听潮湖畔。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盏。
老者放下手中的空白史书,抬起头,望向窗外那十二盏摇曳的红光,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而安详的微笑。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