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芽,你在做什么呀?”
听到有人叫自己,小月芽立即抬头,见是沈淮,立即爬起来,然后蹬着小短腿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开心的说,“舅舅你来啦!”
“舅舅想小月芽了,过来看看小月芽。”沈淮蹲下身子,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根糖葫芦,“糖葫芦,特意给小月芽买的,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小月芽非常开心的数着糖葫芦,“一共六个果果,小月芽一个,舅舅一个,娘亲一个,爹爹一个,爷爷一个,奶奶一个。”
说完,张嘴啊呜的啃住糖葫芦。
只可惜,她嘴巴太小了,牙齿也不给力,只能咬住一点点。
“慢点吃,吃完舅舅再给你买。”沈淮抱起小月芽,坐到沈月旁边,“后天家里办喜宴,大姐和姐夫一定要来。”
“肯定到。”沈月声音温柔,“就是不知道赵家那边怎么样了。”
“赵家第二天就答应了,家里打算跟喜宴请柬一起送。”
赵家也觉得时间匆忙,但又不想婚礼上没有沈淮,衡权了一个晚上就答应了。
“对了大姐,你见过赵三斤吗?”
“见过几次,看着挺本分的。”沈月点点头,“二杏跟我说,上门女婿不用太聪明,过得去就行。”
沈淮觉得,“二姐自己满意就行。”
“二杏主意正着呢,你就别操心了。”沈月落下一子,“再不济,还有爷爷奶奶看着,不会让他们走歪的。”
许仪章接话,“该担心的是赵家才对,他们家人多田少,若是不嫁儿子,就没聘礼拿。
有了聘礼,还能给其他儿子娶媳妇。”
能做上门女婿的,大多家庭条件不好,而且兄弟多。
牺牲一个,就可以给其他儿子娶媳妇了。
是个稳赚的买卖。
“与其担心别的,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毕竟,就你没娶媳妇了。”
沈淮笑了,“你这算催婚吗?”
“算吧!”许仪章也笑了笑,“方才我跟你姐还在讨论,你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呢!
你姐说,你八成会娶京城的姑娘。”
沈淮大笑,“大姐,我怀疑你会算命。”
“还真被我猜中了呀!”沈月笑得很开心,“快给我说说,对方是什么样的姑娘。”
“八字还没一撇呢。”
“哎呀,说来听听嘛!”
沈淮拒绝了,“等定下来了我再告诉你们。”
好叭!
沈月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
接着,她摸了摸肚子,“小月芽准备有弟弟妹妹了。”
沈淮下意识的看着沈月的肚子,很平,没看出什么。
应该是月份还小。
“恭喜恭喜!”
“这次害喜比较严重,待你回京,你姐夫又要去郡城求学,家里就我跟小月芽,怪冷清的。”想到以后,沈月难免落寞。
沈淮转头看许仪章,“你跟方兄去梧桐书院看过了?”
许仪章点点头,“拥有举人功名,不必像县学那般,每天都安排授课
我们一年只需去两次即可,每次为期一个月,这段时间,书院山长亲自指点解惑。”
“那挺不错的。”
临近中午,沈月突然想吃福满楼的招牌菜。
沈淮提议,“那就去外面吃吧,顺便把魏渠和王宇川还有江铭和李景舟叫过来。”
结果,沈杨和沈林也来了。
大家聚集包间,有种同窗聚会的感觉。
沈月吃饱了就先行离开,留下沈淮几人叙旧。
“沈兄,你什么时候回京?”饭吃到一半魏渠问道。
“下个月月初启程。”沈淮说,“路途遥远,回到京城估计十月底了。
年底事多,会比较忙。
明年开始,我们也要参与评优,表现好的,散馆之时可继续留任京城,表现不佳可能会外放地方做通判同知。”
“通判为正六品,比知县大两级,这还表现不佳?”王宇川抚额,“到底是朝廷选拔太严了,还是我太菜了!”
魏渠脱口而出,“是你太菜了!”
王宇川捂住胸口,神情“痛苦”。
江铭和李景舟默默的看他表演。
“王兄,等你考中举人了再来担心这个问题哈。”沈杨夹块扣肉给他,“来,压压惊!”
沈林忍不住不笑。
王宇川无语的把扣肉往嘴里塞,然后嚼!嚼!嚼!
哎呀呀!
忍不住!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笑起来。
“我也打算去梧桐书院求学。”魏渠说,“从县城去郡城一天就能到,来回也方便,就是不知束修如何。”
许仪章道,“一年二十两!”
画一出,江铭和李景舟齐齐倒抽一口气。
沈杨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一年去两次,每次为期一个月,等于一个月十两银子。
真不是一般的贵!
“山长是两榜进士出身,有他指点,总好过我们自己瞎琢磨,何况……”许仪章看向沈淮,“沈兄不是给我们寄了很多书籍和真题么,条件已经很好了。”
众人点点头。
都觉得许仪章说的有道理。
省府好,但是远;国子监更好,但不是谁都能进。
梧桐书院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有进士指点总比自己瞎琢磨的强。
“魏兄可以先去看看再决定也不迟。”许仪章说,“我与方兄还有林中,十月中旬要到书院报到,届时你跟我们过去看看。”
“此事还需跟我舅舅商量。”魏渠的束修,娶媳妇,都是魏舅舅一手操办的。
他父亲再娶后,几乎不管他。
母亲留下的田产,根本支撑不起他的束修,费用基本都是魏舅舅出。
准备散场的时候,沈淮对大家说,“后天你们几个来早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刚回到家,沈淮就被拉去写请柬。
理由是:他们写字不好看,像知县、教谕、同窗这些,得他亲自写。
沈淮见偷懒不得,便老老实实的写请柬。
第二天中午,沈大姑一家都来了。
林致远看到沈淮,笑嘻嘻的对怀里的儿子说,“快叫人!”
“叔叔!”两岁的小孩,口齿不清,但是很活泼爱笑。
“小承越真乖,来,给叔叔抱抱。”
小承越见沈淮伸手,也跟着伸手,笑呵呵的喊了好几次叔叔。
“这孩子不怕生,也爱笑。”沈大姑在一旁笑着说道,“跟小月芽一样,见人就乐呵,不像静丫头家的砚之,小小年纪就老成得很。”
“小砚之像三郎,性格沉稳,将来必成大器。”林氏笑着从沈淮怀中接过小承越,“活泼有活泼的带法,沉稳有沉稳的带法。”
“外婆说的是,小砚之不爱玩,喜欢他娘亲念书给他听,据说现在已经会背三字经了,比我小时候强多了。”
小砚之今年才四岁,还没正式去学堂启蒙。
沈大姑揭穿他,“你小时候根本不爱念书,刚启蒙那年,经常哭闹,每次晨起总是发脾气。”
林致远囧,“娘,这种事就别说了吧。”
“等你考中举人,我肯定给你这个面子。”
好叭!
没功名没地位!
几人在院堂屋聊了一会,沈淮就拉着林致远和林致祥去了书房。
林致祥去年考中了秀才,这会儿在县学。
“表哥,你去梧桐书院,也是一次学一个月么?”沈淮问。
“嗯。”林致远点点头,“说实话,我不太想去梧桐书院,觉得山长太势力了。”
“展开说说。”
“就是……”
林致远话不多,只是简单讲了当时见到山长的感受,还有后面打听到的一些消息。
原来,梧桐书院山长喜欢收礼!
谁的礼厚,就对谁和颜悦色,谁的礼薄,爱搭不理。
家世好有背景的,比较宽松,家世不好又不会来事的,经常言语打压。
“我跟我姐夫和许兄说过了,先试一个月再决定明年要不要继续。
若是不行,就当那十两束修丢河里了。”
沈淮没想到,梧桐书院是这样的。
不管是学习氛围,还是师资力量,都有点难评。
要是离省城近,就可以去桂山书院求学了,至少那里的氛围很好。
“到了郡城,表哥可以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致世的官员,或者矜士“有功名却未当官的士人”,看有没有机会拜访。”沈淮提议道。
“郡城有一位从礼部致士的官员,我爹已经托本家的人帮忙打听了,没希望。”
“那位老大人姓什么,回头我问我老师。”
“姓钱,致士前是从五品员外郎,致士后享正五品待遇。”
“京官架子比较大,表哥多留意,等回京了我再跟老师打听,看有没有机会。”
林致远拱手,郑重道,“麻烦表弟了。”
“表哥客气了。”沈淮扶住林致远的手,“我们没有好家世,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我相信,我们的下一代会比我们走的更顺。”
林致远重重点头,“我们吃的苦,下一代就不要吃了。”
林致祥突然道,“你好像也没吃什么苦呀!”
林致远反驳,“没关系没人脉还不够苦啊?”
林致祥“……”
竟无从反驳。
沈淮见他们两人互怼,觉得很好笑。
于是转移话题道,“致祥有什么规划?”
“我想考举人。”
“进士呢?”
“进士太难了,以我的水准,可能够不着,考中举人就好了。”林致祥说,“我哥立志考进士,日后肯定不着家,我得留下来给父母养老。”
送点心的沈大姑听到小儿子的话,眼眶都湿润了。
“你们出息就是最大的孝顺。”沈大姑推门进去,“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骄傲就是看你们功成名就。
致祥能考进士就考,大不了我和你爹跟你们一起外放。”
林致祥动容的叫了一声:“娘!!”
“傻孩子。”沈大姑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多跟你表哥学习吧,我们的眼光还没那么浅短。”
沈大姑这一番话,把林致远和林致祥兄弟俩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傍晚,沈杨沈林还有沈行福沈行义四人过来吃饭。
到了晚上,几人在院中赏月,谈天说地,品酒吟诗。
状元宴这日,沈淮穿上进士服,戴帽簪花,手持玉扇,精神振奋的出门迎客。
来得最早的是许仪章和沈月。
小月芽看到沈淮,一口一个舅舅,叫得特别开心。
魏渠、王宇川、江铭、李景舟四人是一起到的。
接着是陈观夫妇和陶行简一家三口。
小魏夫子一家都来了。
沈淮的外公外婆,大表哥一家,大表姐一家,还有黄达海一家也来了。
黄达海和黄大龙知道沈淮不待见自己,露了个面就去灶台帮忙了。
二舅妈张氏和二表姐黄小非也很识趣,不在沈淮和黄氏面前凑。
顾梁烨、方启贤、顾舟、苏郁白、赵勋、秦靖西等人,差不多是巳时到的。
他们好似说好了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
顾舟还调侃沈淮孤家寡人,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旁边的一位族姑母看见了,当场给沈淮介绍自家侄女,吓得沈淮连连讨饶。
族姑母也知道分寸,开了两句玩笑就离开了。
临近中午,冯知县来了。
身后跟着主薄、师爷、六房掌事,还有狮子队。
一路敲锣打鼓,非常喜庆!
他们从村头的牌坊进来,就一路点鞭炮,热闹得不行。
紧随而至的是以李教谕为代表的县学众教,他们也很高调。
仪仗队举着彩旗,横幅上写着各种恭贺之词。
没交集的乡绅也来了。
跟沈家合作的酒楼掌柜,一个接一个到。
沈杨担任唱礼司仪,唱得嘴巴都快冒烟了。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办举人宴的时候还要多。
大家送的礼金,都很厚。
村里人平时吃喜酒都是给十文二十文的,这次大家很默契,五十文起步。
好似给少了,埋汰状元郎似的。
不过,宴席的规格同样拉满了。
十六道菜,除了鸡、鸭、扣肉这些,还有鱼、虾和山珍。
酒是自家酿的梨花白和本地酒。
沈淮和冯知县、主薄、李教谕、教授、许仪章、方启贤一桌。
其他县学体系和县衙体系各坐一桌?
县学诸生和儒生各坐一桌。
可以说,沈家前后坐的都是读书人。
其他亲戚则是到唐沟的流水席坐上,压根不敢往堂屋挤。
推杯换盏间,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