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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莫名其妙倒在地上抽搐昏死过去的青衣胡大人被抬走了。

甲板上的船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嘴里依旧在感谢着那位巡察使刘羿刘大人,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还有几个船工正在叮叮当当地修补着被砸碎的甲板。

白安年也回到了自己在二层的客房,一同的还有那位老妪和女童。

虽然那头妖兽被赶跑了,可是所有人都把偷吃贡品烧鸡的女童看做是“祸端”“害人精”,不愿意让她继续留在那里,赶回了甲板上。

也没有人在意这祖孙两人,就那么任由依靠在一起,蜷缩在湿滑的甲板上。

刚好看到这一幕的白安年便把两人给请到了自己的客房。

他这是乙等客房,虽然不算宽阔,但也足够容留祖孙二人休息了。

那老妪进到房间后,畏畏缩缩,连大气都不敢喘,模样枯槁憔悴,只是低低的说了几声含糊不清的感谢的话。

反倒是女童,虽然略有些瘦弱,但长得很好看,也不那么怯弱怕生,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有神,不时的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白安年。

离开龙陵县城前,白安年特意带了一些普通的银两铜钱在口袋里。

在大康国修道界,宗门之中,大康金钱是唯一的货币。

但在普通民众之中,多少人都没听过大康金钱,更别提见过了。

他随手拿出了一块银子,朝着老妪递了过去:“这点银子,你们祖孙拿去用吧。”

老妪没接,反倒说了一句让白安年有些意外的话来。

“这丫头不是我孙咧。”

老妪讷讷道,她家住在距离上个渡口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本打算去往古渡县的大儿子家。

在渡口时遇到了这个女童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衣不蔽体,一问才知道,是走丢了。

老人家便问了问,家是哪里的。

女童说不清,只说是在很远的地方。

老人家心善,便将女童带上了船,还给穿上了带给孙儿的衣裳,打算带去古渡县,送去县衙,也好过一个人在外面。

“是这样。”

这倒是让白安年没想到,本以为两人是奶奶和孙女呢。

原来非亲非故。

老妪的胳膊上一直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一些旧衣裳,还有针线,安稳下来了,又闲不住地拿出一件缝补了起来。

白安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老妪正在缝的一件破衣裳,神色不禁有些异样。

老妇人包袱里的衣服多半都是灰色、土黄色的粗布,可是这一件却是极为精致的料子,是明媚的鹅黄色,看着就不是一般的布料。

“这件衣裳?”

“就是娃儿当时身上穿的,都破烂成一条条的了,还好几个洞洞,我给缝缝补补,还能穿。”

白安年伸手将那看似破破烂烂的衣裳拿了过来,等一抓在手里,神情又变了变。

这不是普通的布料!

陶幽幽曾经拿出一件法宝天蚕手帕来,他拿在手里过,感觉起来十分相似。

他两指一捻,若是寻常的布匹,定然四分五裂,可是这衣裳的一角却是坚韧无比,完好无损!

“这是一件道器衣裳!”

只是损毁了!

一时间,白安年有些怔然。

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女童穿的会是道器衣裳。

看起来应该具有极强的防御力,只是不知为何,竟然变得破破烂烂!

他也隐隐的意识到,这个被老妪碰巧捡到的女童可能并不简单!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安年第一次正视挨着老妪坐在床边的女童,不再是当做小孩子,而是平等的。

女童依旧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只是,那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微微的歪着脑瓜,笑眯眯抿着嘴巴,脆生生道:

“你猜。”

果然!

白安年意识到,这个女童看起来很小,但心智并不低!

既然如此,那她肯定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家在哪里,偏偏却欺骗老妪,说不知道!

“你为何要欺骗好心帮助你的老人家?”白安年沉声问道。

女童撇了下嘴巴,轻哼了一声:“她才不是好心,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我就是知道。”

“嗯?”

白安年看向那老妪,双眼注视着:“她说的是真的?你对她心怀不轨?!”

当说话的同时,拥有三个瞳孔的漆黑眼珠也看了过去!

窥视之眼虽然很难窥探修道之人的精细念头,但用在普通人身上却是什么都瞒不住!

老妪的那点心思全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

女童说的没错!

老妪的确没安好心思!

她的确是去古渡县,去大儿子家,而带上女童却不打算送去县衙,而是打算给她三岁的小孙儿当童养媳养在家里!

老妪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拐带女童当童养媳也只是临时起意,做贼心虚,受到白安年的质问后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你不要吓到她,我是故意跟着她的,否则她也带不走我。”

女童又说了一句让白安年有些意外的话来。

接着,他就看到了更让他大受震动的一幕。

女童将一旁桌子上摆放的一个茶盏盖子拿了起来,用两根稚嫩的手指一搓,那瓷杯盖就轻而易举的被碾成了面粉一样的碎末,撒在了房间木板上。

好强的体魄!

白安年伸手过去,抓住了女童的手腕。

女童挣了一下,但没有挣开,黑溜溜的眼睛一亮。

“咦,你的体魄还可以,比我还强一些……”

听了这话,白安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如何。

他花费了多少金钱,又一直保持七窍藏丹在身,吃了多少苦,才有了现在的体魄,早早的脱胎换骨,朝着髓如银霜逼近。

只是“还可以”?

女童也的确有资格这么说,因为她虽然不如白安年,但也已经脱胎换骨了!

而她,显然还没有凝结道胎,否则早被他察觉到了!

这就更不简单了!

白安年也松开了手,眼神烁烁:“现在看来,当时你险些被扔进江里,也是故意的?”

单凭这体魄,那些船工这怎么可能奈何的了她!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救我的。”女童嘻嘻一笑,“你这个人还不错,比三楼那个家伙好多了呢。”

“你说刘师兄?他可是击退了妖兽,救了全船的人。”

女童轻哼一声:“我看他是担心大船损毁,死了太多人会牵连到他,才不得不出手,否则怎么会不出手救下我?此人心思诡诈,不可交!”

见女童老气横秋的口气,白安年也再次说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

女童却突然看向窗子外面,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他们终于找到我了。”

白安年也顺着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外面的天突然暗了下来!

像是有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不对,十几丈外的江面还是明晃晃的。

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大船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