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唐萌萌推门冲进来时,雪白地毯上那滩刺目的猩红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一个箭步冲到景桃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后退:“桃姐没事吧?我这就叫王林...”
话音未落,房门无声滑开。
王林立在门口,黑色衬衫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显然已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径直走向木婉,眸光比极地寒冰更冷:“木小姐,你说的原文,”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锋利的自嘲,“我也看过。”
木婉猛地转身,眼中迸出希冀的光。
“但那又如何?”
王林低笑,笑声逐渐转高,讥诮也愈浓,他至今记得读到原着那段时的荒谬感,作者竟将他写成在失去后才懂得爱的蠢货。若真动心,何须等到阴阳两隔?
他对李慕婉确有贪恋。在那个被藤家灭门的雨夜,是这女人给了他一个栖息的壳。可壳终究是壳,不是心。
“你的妻子明明是我!”木婉指甲掐进掌心。
“两位。”
清冷的嗓音截断质问。裴舟披着深色浴袍走来,发梢还滴着水,却丝毫不减矜贵气度。他径直掠过王林,修长手指灵巧地系紧景桃松散的睡袍系带:“阳台星星正好。”抬眼对唐萌萌道,“取那件羊绒披肩来。”
唐萌萌如蒙大赦,小跑着去衣帽间,临走还不忘提醒:“木小姐,三楼房间已经...”
王林突然抬手,一块碎玻璃从地毯上浮起,稳稳落进垃圾桶。他看向木婉的眼神已不带任何温度:“走吧。”
夜风掠过露台,景桃拢了拢浅咖色羊绒披肩,裴舟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透过衣料传递过来。
猎户座的星子在天幕上明明灭灭,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肩流苏。
“说说游轮触礁后续。”她忽然开口,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消散。
裴舟的手臂一僵,随即收得更紧:“就这么不想和我睡?”他原本打算等两人躺下后再谈这事,声音里带着被拆穿的不甘。
景桃在他怀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别闹,赶紧说。”
低笑声震动着她的后背。裴舟无奈妥协:“空出些位置要填,你父母和秦家还在为谁上去打太极。”
“又要我们出钱?”景桃挑眉,披肩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抚恤金不是小数目。”她太清楚这些权贵的做派,即便事故因裴家而起,也要拉人共担损失。
下颌传来细微的触感,裴舟正用下巴轻蹭她的锁骨:“父亲的意思,景家出两亿表个态。”
“哦。”确认父母无恙,景桃立刻失了兴趣,“市长人选定了?该从你们裴家出了吧?”
裴舟忽然退后半步,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大概率是裴渺。”
“你不争?”她反手勾他下巴,指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在娱乐圈玩七年也该腻了。”
温凉的触感突然包裹指尖,裴舟含住她的手指轻咬:“父亲在一日,裴家就轮不到我站台前。”
景桃斜睨他一眼,眼底漾着促狭:“那我们太子爷有的熬了。”指尖顺势划过他喉结,“游轮上见过你父亲,那精气神,活到百岁不成问题。”
裴舟突然将她转过来,鼻尖相抵:“怎么,”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太子妃急着当皇后了?”
夜风卷起披肩一角,猎户座的星光落进她眼里,碎成万千星辰。
“咳~”
秦森斜倚在落地窗边,月光给他松开的领口镀了层银边。他懒洋洋地又咳了一声,见两人仍旁若无人地低语,干脆大步上前,硬生生挤进相贴的躯体之间。
“半小时不见,连星座都研究上了?”他一把将景桃拽进怀里,抓过她湿润的指尖在自己袖口蹭了蹭,顺势把那只手塞进自己西装裤口袋,“太子爷要是嫌碍眼...”回头冲裴舟挑眉,“不如早点回宫歇着?”
披肩流苏扫过秦森手腕,景桃任他带着往屋里走,却朝身后勾了勾手指。
裴舟眼底的阴翳在她这个动作里瞬间消散,他忽然想起父亲那句“你成不了合格的继承人”,可那又怎样?这世上再华美的权柄,也比不过她指尖一点温度。
室内安神香氤氲,唐萌萌正悄悄退出房门,见状指了指露台方向。
王林不知何时立在阴影处,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负手望着远处山脊线,指节间隐约有金芒流转,像是捏碎了一整个星河的微光。
“王...”唐萌萌刚要开口,忽见那人转头望来,眼底寒芒乍现又隐,惊得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裴舟与秦森前一秒还在暗中较劲,却在王林转身的瞬间,如同两头领地受到威胁的猛兽,同时绷紧了脊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林站在落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他唇角微扬,笑意浅淡,却莫名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
裴舟眉头微蹙,眼底冷意更甚;秦森则下意识将景桃往怀里带了带,指节收紧,像是在宣示主权。
可王林站的位置太巧妙了。
他恰好立在卧室中央,背后是整片落地窗与夜色,身影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仿佛他才是这里理所当然的主人。
景桃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轻笑一声:“要不……你们打一架?”
她懒洋洋地抽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空气,像是在划定规则:“不准用杀招,不准打脸,一小时为限。”
红唇微勾,她慢悠悠补上最后一句:
“谁赢了,今晚谁进来睡。”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关门声轻巧又无情,只留下三个男人站在原地,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秦森舌尖缓缓扫过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王大仙人玩过击剑吗?”
他太清楚这场对决的关键:必须把这位绝顶修士拉进凡人的游戏规则里。不等王林回应,他已流畅地报出规则:
“纯技巧对决,禁用灵力,禁用其他武器——违规即认输。”
裴舟唇角微扬,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袖口银质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冷芒:“不会不敢应战吧?”
王林眸光微动。
击剑确是贵族玩意儿,但他两千年前握起的第一把武器就是剑。仙家剑诀讲究“一剑破万法”,而眼前这两人…
他忽然轻笑,大步流星跨过门槛,径自朝击剑室走去。
裴舟与秦森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击剑用的细剑与仙剑天差地别,规则限制下的招式更是束手束脚。只要在王林摸清门道前......
秦森落在最后,盯着王林挺拔的背影,忽然无声地笑了。
这位仙人终究还是太自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