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左兄,得罪了。”
林峰话音落下,并未见其有何惊天动地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气机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锁定了左云。
气机感应。
左云瞬间身子一僵,周身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连经脉中的真气都有些阻塞起来,灵觉更是在疯狂示警。
不过,他没有反抗,闭上眼,做出了引颈就戮的姿态。
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空茫,唯余几分对未能攀登武道更高峰的遗憾,以及对过往逍遥时光的淡淡追忆。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那冰冷气机缠绕周身,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
死寂般的等待持续了两秒、三秒……
左云忍不住抬起头,眼中带着不解,却见林峰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眸中清澈澄净,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杀意与冰冷。
“李兄,你这是何意?”
左云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不杀我,难道不怕我将李兄的身份吐露出去?届时,只怕天下皆惊,麻烦不断。”
林峰看着他,笑容坦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信得过左兄。”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重若千钧。
左云闻言,猛地一顿,心中霎时间翻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我必守口如瓶”或“以天道起誓”之类保证的话,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意识到,此刻任何言语的保证,在这份沉甸甸的信任面前,都显得轻浮而多余。有些承诺,重于山岳,无需挂在嘴边,记在心里,用行动去践行便可。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翻腾的心绪压下。
这时,林峰将手中的朱红酒葫芦又抛了回去。
左云伸手接过,起头,对着壶口豪饮起来,清冽又炽烈的酒液滚入喉中,冲散了些许残余的惊悸,也咽下了所有未尽的言语。
这一刻,似乎只有这酒,才能诠释彼此间那份心照不宣。
林峰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看着左云畅饮。
海风吹拂,荡开残留的煞气与血腥,带来远方湿润的气息,波光粼粼的海面逐渐恢复平静,仿佛先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只是一场幻影。
林峰心中一片澄澈。
人之为人,存活于世,并不仅仅是为了喘气呼吸。
若孤身一人,无亲无友,纵然长生久视,屹立于众生之巅,又与一块海边顽石何异?
那般活着,未免太过寂寥,失了人味。
左云与他,虽然至今只见过两次,但脾性相投,饮酒说话甚是畅快。
在这纷乱残酷的世道中,除滔海外,左云已算是他难得认可,且相处自在的朋友。
方才他并非没有过权衡。
若左云知晓的是他的“林峰”的身份,那牵涉太深,他说不得真要狠下心来行那灭口之事。
纵有不忍,亦是不得不为。
但仅仅是封妖塔这一层身份……暴露了又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他,已非昔日那个需要步步为营、谨小慎微、隐藏一切秘密的少年。
他已拥有了足以应对大部分风浪的实力和底气。
这份实力,给了他守护重要之物的能力,也给了他……选择遵从本心、信任朋友的勇气和空间。
为这一层身份,便斩杀一位值得一饮的朋友,非他所愿,亦非他之道。
念头通达顺畅。
四周海天一色,风平浪静,心胸亦为之一阔。
“左兄,此番你来这云庭海,不知所为何事?”
林峰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恢复了往常的随意。
“说来倒也巧,我来云庭海与李兄一样,也是为了这玄黄煞而来,我所修的是南螭破虚身,其三种主要煞气都已完成,只差土火二煞。
这段时间我正好在落星洲,听闻云庭海的灵鱼宴开始,想着此地的玄黄煞气品质上乘,正合土行之意,便顺道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能在此地与李兄重逢,有幸见证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一战。”
“原来如此。”林峰点头,随即邀请道:“方才我与墨渊的对话,左兄你也听到了。那水渊之下的玄黄地脉,虽情况未明,但想必煞气比上面的精纯很多,不知左兄可愿与我们同行,往那水渊深处一探?”
旁边的鲟龙王墨渊闻言,本欲张嘴,却顿了一下,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左云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极大的兴趣,毫不犹豫地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如此机缘,左某自无不可,正好也可见识一番那天然禁制与地脉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