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秋季考核放榜。
大皇子赵宴廷如离弦之箭一样第一个飞奔到榜前,在从甲榜一路往下找。
“大皇子,你不必在那儿找,这个来,能快些。”交好的伙伴笑说着指着丙榜说。
“滚你爹个蛋,老子怎么可能在丙榜,你们才是吊车尾的。”赵宴廷嘴上骂着,眼睛和手却是不停寻找,可依旧不见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
有人喊起来。
赵宴廷寻声望过去,是超甲的榜单!
只有考超过本级甲榜的,才能进入超甲,后续还要和个级超甲的人论比。
自己竟然进超甲了,母妃必然高兴得放炮,自己还能要求不吃她做的补脑药膳。
那真是,比什么苦药都难吃,只有父皇能面色不变的喝下去。
但他看到过,父皇背地里也吐,只是父皇都不反抗,他们反抗根本没用。
可只要考进超甲,就肯定能谈条件!
赵宴廷激动的拨开人群钻进去,看着喊的人指着的地方,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赵!
宴!
谨?
“呀,看错了,是二皇子殿下!”那人捂住嘴,满脸尴尬。
赵宴廷摇头。
他不相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闷葫芦,他怎么可能超甲,他肯定作……”
“作什么?”突然,冰冷透着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宴廷下得跳起来,转过身,看着沉着一张脸的老二赵宴谨,吞了一口唾沫,却有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怂,嘴硬道:“肯定偷偷做功课了,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找太傅多学了?”
赵宴谨如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宴廷,压根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又无视他?
他才是大哥!
赵宴廷不甘心的伸手抓住赵宴谨的手臂,“臭小子,大哥问你话呢!”
“你要我回答你?”赵宴谨问,冰冷的声音透着危险。
要是平常,根据经验赵宴廷肯定不要了。
但现在,这不是给架上了嘛。
他…他…他可是大哥!
“大哥问话,你岂有不答的?四书五经都忘了?”
赵宴谨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淡淡道:“这你是国子监,你我,是皇子。”
一句话,赵宴廷脑子炸了。
是啊!
这是国子监,不是皇子所了,太傅不会单独教学,一视同仁。
而且,他们是皇子,到了国子监更是多少人盯着,更要以身作则。
他一时情急,问了蠢话了。
脸颊通红,面子上怎么都过不去,想了想,视线落在超甲榜的第一名上,指着道:“你超甲有怎么样,你再厉害,比得过睿哥么?”
徐睿,也是当年的小睿睿。
如今已经十五岁,是国子监常年考核第一的神话,已经有人认定这就是下一届科举的新科状元郎了。
“你觉得他最厉害?”人群里,响起一个带着讥笑的声音。
赵宴廷想都没想,挥手就应:“那是自然,睿哥就是国子监最强的。”
话音还没落地,人群就已经退散开了。
意识到不对,赵宴廷转眼才看到,退开的道外站着的是一个年近弱冠,眼眸阴鸷,气势骇人的青年。
而这里,所有人都认得。
这是隆丰候,唐承,也是过去国子监的第一,上届科举的榜眼,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办案手段凌厉又狠辣,上任两年,只要落在他手里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只是过程嘛……光听到就叫人毛骨悚然。
人人畏惧这位活阎王,赵宴廷看到唐承的一瞬间更是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自小唐承就经常出现在他们和母妃身边,他们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唐承的性格和手段,数丈开外遇到他都立马绕路走,谁知他今日不在大理寺,竟然跑到国子监来了。
赵宴谨没言语,但侧身一步,默默挡在自家大哥跟前。
被弟弟保护着,那叫什么话。
赵宴廷即便腿肚子都在打颤,也还是上前解释道:“承哥你都入仕为官了,不在国子监了,如今睿哥年年第一,自然是如今国子监最厉害的了。”
显然,对于这个回答,唐承不是很满意。
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可每一步都带着阴冷骇人的气势,压得赵宴廷止不住吞口水,就连赵宴谨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在两兄弟跟前站定,唐承身子前倾靠近,低声问:“那大殿下日后是要收用徐睿做幕僚了?”
“我没想过。”想都没想,赵宴廷就本能回答,回答完,才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唐少卿慎言,父皇正值壮年,我们既非储君,以未封王,不可私交权臣幕僚。”赵宴谨冷漠却声音不小的告知,不仅仅是告知唐承,也是告知在场所有人。
赵宴廷也反应了过来,一背冷汗,险些自己就进套了。
父皇未必会因此猜忌他们,可背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推波助澜,都是暗箭。
气怒的瞪向唐承,唐承则是大笑出声,戏道:“不过开个玩笑,二殿下怎么上纲上线的,你才九岁,老头一样,真不可爱。”
说着伸手就要往赵宴谨脸上掐去,赵宴谨侧头躲过,却不想唐承的手同时转向旁边的赵宴廷,捏起了一把肉笑得更开道:“还是大殿下可爱。”
那笑都带着阴气,而且,赵宴廷觉得唐承吞了两个字,不是可爱,是说他傻得可爱。
气哼的抬手挥开他的手。
“唐少卿今日前来国子监是有事同院正商议吧,院正已候着少卿了,请少卿莫再此地耽搁了。”唐承正抬起另一只手还想戏弄赵宴廷,前方就传来了令人厌恶的声音。
是徐睿。
如今的小睿睿已经十六,不再是当初又矮又小的萝卜头了,已有七尺多高,一袭淡青色长袍,长发束玉冠,眉目细长温润,如山巅月,林中风,站在那都叫人觉得清风霁月,即便独臂也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一出现,众多学子都露出崇拜的眼神,若是在外面,还会有不少姑娘掷果盈车。
和唐承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对立面。
因而,两人也自小就不对付。
“如今你都能代表院正了?”唐承阴阳怪气问。
“只是传话。”徐睿淡淡回应。
唐承绕过两兄弟走上前,和徐睿对面而战,对方已经和自己差不多了,再过两年,只怕个头要超过自己去。
而看着他那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和气样,唐承就不顺眼极了。
自小,他就是这样讨好苏芮的,苏芮也对他格外不同,竟还让他入国子监学习。
“那也是深得信任了,看来,明年秋闱你是非要入仕了,你说,你能不能留在盛京为官呢?”语气带笑,可却更深是威胁和看好戏。
“不能。”徐睿毫不犹豫回答,在唐承眼眼中还没完全露出惊讶前,又解释道:“我不参加秋闱,今年秋我便会随魏将军前往漠北,京中有唐少卿,足够了。”
去漠北?
唐承愣住。
他竟没想到徐睿竟然要去漠北。
苏芮将他弄进国子监,这些年他年年榜首,已然是状元之选,无异于是要进中枢的,结果……连科举都不考了?
不!
不对!
徐睿早过了武举,得了举人,只是他当时以为不过是为了之后入仕更多助力,便没放在眼里,结果倒成了他能够从武的路。
一开始!一开始徐睿就想要从军!
是啊,他小时就说要做大将军,没想到并非儿时戏言,甚至,利用了他!
该死,他真是和苏芮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