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是飘的。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脸颊和耳根的热度。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叶依晨的影子。
平心而论,他很喜欢叶依晨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活泼,主动,漂亮。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表现得太熟练了,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的,一步步瓦解他的防线。
他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思。
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苏念的思维方式有些老派,他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最终是要走向婚姻的。叶依晨会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吗?她看起来心思太重了。
他甩了甩头,自嘲地笑了笑。想什么呢,他们才认识一个星期。
这么一想,心里的纠结倒是散去了不少,脚步也重新变得踏实起来。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的灯亮着,苏简兮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一部搞笑综艺,笑得前仰后合。
“哟,约会回来啦?”苏简兮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地调侃道。
“不是约会。”苏念换着鞋,声音有些不自然,“就是普通朋友,去网吧玩了会儿游戏。”
“欸~”苏简兮拖长了音调,一脸失望地转过头,“网吧?哥,你也太没情趣了吧。”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念,目光最终落在他泛红的脸上,立刻来了精神,“那网友人怎么样?好看吗?”
“人……还行吧。”苏念避开她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句,径直走向厨房想倒杯水。
“还行?”苏简兮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几步窜到他面前,伸出沾着薯片渣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还行?”
苏念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拍开她的手:“别闹。”
“有好感就上啊,哥!”苏简兮一点也不怕他,反而像个军师一样绕着他踱步,“你这条件,怕什么?穿男装就是白发翩翩的公子,要是哪天想不开了穿个女装那就是绝美的白毛美少女。我跟你说没几个女孩子能顶得住你这张脸的,你得自信点!”
听着妹妹这番不着调的吹捧,苏念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胡说!”苏简兮叉着腰说“这样,等我把我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亲自给你当参谋,保证帮你把这个网友拿下!”
“就你?”苏念瞥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揉她的头发。
“哎呀你干嘛!”苏简兮尖叫着躲开,兄妹俩在客厅里笑闹成一团。
打闹了一会儿,苏简兮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砰”地一下关上门,把外界的喧嚣都隔绝在外。前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在门关上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走到床边,整个人重重地摔进柔软的被褥里,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哥哥的事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但现在,那些事情又重新压了上来。
被变成一张皮的感觉,那种意识抽离、身体融化的恐惧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江昙漪说,赵晴萱体内的那个叫林逸雄的人格因为活化试剂的缘故,被压制了下去。
可是,压制,就等于彻底消除了吗?
苏简兮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点开她和赵晴萱的聊天框。最新的消息还是今天下午她发。
会不会……会不会那个林逸雄的意识,根本就没有消失?
他只是潜伏在晴萱的身体里,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她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想这些有什么用?她又不能冲到赵晴萱家里,把她绑起来天天检查。
大脑一扔,睡觉!
苏简兮扯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在黑暗和窒息感中,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困意。眼皮快要合上时,她又摸索着拿起手机,只是想看一眼时间。
屏幕亮起,时间显示着23:58。
日期是,4月9日。
再过两分钟,就是4月10日了。
夜色渐深,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路灯在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刘时瑾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晚自习下课后,他又在自习室里多待了两个小时,此刻大脑被各种公式和古文塞得满满当当有些发胀。
拐过一个街角,一阵混乱的、夹杂着哭腔的呢喃声钻进他的耳朵。
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女人正独自走在人行道上,身影被拉得很长。她穿着一件不合时节的外套,头发凌乱,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臂,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人争吵。
刘时瑾的脚步顿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人。
就是前段时间,在他学校门口闹事的那个阿姨。当时她死死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哭喊,说那不是她儿子,引来了不少人围观。z在她儿子说明了一切以后大家便都以为她精神失常。
当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管怎么样,这么晚了,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阿姨在街上游荡太危险了。他准备打个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就在他解锁屏幕的时候,那个女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下一秒,她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孩子!孩子你信我!”女人一把抓住刘时瑾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信我啊!那个男的不是我儿子!不是!”
刘时瑾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懵,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一面安抚着:“阿姨,阿姨你先别激动……”一面手指悄悄滑向拨号界面,准备先打给急救中心。
“我的儿子被杀了!被杀了!”女人摇晃着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个怪物……那个怪物披了我儿子的皮!”
「等等,时瑾,先别打电话。」
一个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是小蘅。
刘时瑾准备拨号的动作停住了。
为什么?
「我……」小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好像……对这个词有印象。」
不止是小蘅。刘时瑾自己也感觉到,在听到“披了皮”这句话时,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起,混杂着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面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女人。
刘时瑾慢慢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他看着女人的眼睛说:
“阿姨,我信你。”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时瑾,抓着他胳膊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刘时瑾扶住她,让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语气,轻声问:
“你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