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轻轻点头:“我明白。我不是因为愧疚才做这么多事情,也是真心想传授医学,造福百姓。”
冯清岁轻笑:“师父是真正的仁医。”
第五轻轻莞尔。
“师父还差得远呢。”
冯清岁有一事不解。
“先太子没把种牛痘的事禀报给先帝吗?”
第五轻轻叹了口气。
“报了,但没有下文。他们父子的关系不太好,他呈上去的折子先帝未必看过,就算看了,也未必放在心上。”
先帝为人平庸,因占了嫡长之位,才当了皇帝。
先太子不光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还长得颇像太祖,士林倾心景仰,把大熙中兴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先太子越出色,就越衬托出先帝的平庸,先帝自然不喜他这个儿子。
先太子十八岁那年,永王,也即先帝的三皇弟,因遭人举报私开铁矿私造兵器,被先帝以谋逆罪抄家斩首。
先太子的舅舅长平侯和永王都好蹴鞠,年少时常聚在一起踢蹴鞠赛,私交甚笃。
抄家的官员从永王府搜出了几封长平侯和永王来往的书信,这几封探讨蹴鞠技术的信件被大理寺卿解读为指桑骂槐讽刺先帝之作。
长平侯因此涉嫌参与谋逆,遭到削爵抄家。
先皇后娩后失调,身子一直不大好,又因娘家被抄一事郁郁寡欢,在先太子及冠那年便薨了。
先太子如何会将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位父皇身上?
墨县爆发天花后,他第一时间就让人给先帝递了折子,但直到他染疫身亡,先帝才派出救援队伍。
“孤上的折子,可能连宫门都进不了,更别说出现在孤父皇案头。”
他曾如此对第五轻轻道。
先帝防着他这个儿子,如何会收他从疫地发出的折子?
便是他传给朝臣的消息,也都被拦了下来。
先帝巴不得失去他这个儿子。
冯清岁听完,怅然道:“可惜了。”
随即问道:“先帝是怎么死的?”
第五轻轻:“官方说得很模糊,只说染疾身亡,我猜是吃多了野味的缘故。”
“赵启在山里养伤之时,听我说过吃野味的危害,先帝好野味,他当上太子后,到处搜寻山珍海味给先帝吃,先帝可能因此感染了某种病毒或寄生虫。”
“先帝驾崩后,贴身伺候他的人都陪葬了,死因无从考究。”
冯清岁默然。
手段不狠,地位不稳,赵启能当上皇帝绝非偶然。
可惜不管是故意传播天花病毒还是谋害先帝,都是多年前的事,证据早就被毁灭,定不了赵启的罪。
不过正史不好改,野史还不好编么?
回头她找人好好写一部大熙杂记,把赵氏皇室干的这些妒子弑兄杀父残害百姓的勾当都给写上去,印它个十几万本,争取让它们流传到后世,给正史补缺。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纪长卿后,纪长卿道:“我来写吧。”
冯清岁:“???”
“你来写就不叫野史,而是篡改正史了吧?”
纪长卿不紧不慢道:“我可以化名,越是查不到作者身份,越是引人考究。回头我再禁一禁这本书,感兴趣的人就更多了。”
冯清岁:“……”
不愧是一人分饰两角的纪大人。
眼界就是开阔。
她还想着自费印刷白送人呢,他居然想做成畅销书。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王爷文采斐然,此书定能流传千古。”
纪长卿勾起唇角,刚要开口,突然感觉手上一热,鼻尖一臭。
( ̄w ̄;)
闺女拉便便了。
忙抱孩子去换尿布。
纪昕是个安静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拉了饿了嚎两声,其余时候都不怎么吱声。
冯清岁一开始不习惯,半夜睡醒过来,见身侧摇篮毫无动静,慌得立刻去探孩子鼻息。
感受到呼吸气流,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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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孩子真是越安静越不安。
纪昕满百日那天,大熙水军正式向海盗宣战,凭借坚船利炮,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肃清全部海域。
同年九月,纪长卿派宝船南下,与沿海各国建交。
次年夏,宝船用丝绸、瓷器和茶叶换回了无数珍宝,带回了红薯藤,大熙开始广泛种植红薯。
同年九月,宝船再次南下,向西而行,两年后携土豆、玉米归来。
宗鹤白率领船队随行,与各国商人展开贸易,赚得盆满钵满,大熙权贵及商人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入其中,出海大热。
大量白银流入大熙。
有了高产粮食和大量财富,纪长卿着手土改,按阶梯税率收取土地税,使得大规模占地无利可图。
并开放盐铁特许经营权和海上贸易执照等,以土地换牌照,将世家大族兼并的土地慢慢收归国有,再分给农民耕种。
农民可以永久使用分配得到的土地,但禁止买卖,从而抑制土地兼并,避免豪强坐大危及国本。
同时发展纺织业、冶炼业、陶瓷业等手工业,吸纳剩余劳力,推动技术革新。
熙和十年,即赵安登基第十年,大熙百姓温饱无虞,国库充盈如海。
赵安自愿退位让贤。
纪长卿辞让三次,方顺应天命,接受禅位。
即位后,改国号为景,年号为景元,封纪昕为太子。
纪昕继承了父母的聪慧,自幼文武双修,年仅九岁,就能挽半石弓,诵四书五经,用沙盘推演边境地形。
她最大的喜好是看她父皇为官时写的折子。
某日,又一次在折子里看到她父皇跟皇帝表忠心,她忍不住问道:“父皇,您最初的夙愿不是当个纯臣吗?怎么后来谋权篡位?”
纪长卿纠正道:“朕是名正言顺受禅继位的,没有篡位。”
纪昕:“……”
人家赵安要是有得选,能放着皇帝不做做王爷?
“好吧,”她换了个说辞,“您为什么要当皇帝?”
纪长卿长叹了口气。
“你母后走到哪杀到哪,不当皇帝兜不住啊。”
纪昕:(●__●)
“母后不是走到哪医到哪吗?什么时候杀人了?”
纪长卿刚要回她,冯清岁走过来,嗔了他一眼,对女儿道:“少听你父皇忽悠,他就是个捡漏的,要不是我给他领路,他还在毕恭毕敬给仇人磕头呢。”
纪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