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淑郡主迷上了甜食,尤其是那种酸甜爽口的水果蜜饯。
体贴的谢南书,这位平日里手不释卷的状元郎,如今却成了京城各大果脯铺子的常客。
他几乎跑遍了每一条大街小巷,还会货比三家。
只为了给他那心爱的妻子寻来那一口最新鲜、最可口的滋味。
每次下朝,他官服都来不及换。
怀里总是揣着一两包新寻来的蜜饯,脚下生风地往家赶。
那副急切的样子,让同僚们看了都忍不住打趣。
说谢大人这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郡主身上。
同僚的那些官夫人倒是羡慕极了,谁家夫君有谢南书这样温柔体贴又会照顾人。
举办宴会的时候,大家私底下都说还是和淑郡主会挑夫君。
终于,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俩人九个月的孕期悄然结束。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个发动的,竟然是月份稍晚几日的宝妞。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宝妞觉得殿里有些闷,便让顾念仁陪着,在御花园里慢慢散步。
她正指着一株新开的牡丹,跟顾念仁说话。
突然,腹中传来一阵强烈的下坠感,紧接着便是一阵让她无法忽视的剧痛。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顾念仁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
“顾哥哥,我……我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
“什么?”顾念仁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前几天他还在挑灯夜读,把太医给的那些关于生产征兆的书,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什么见红、破水、阵痛,他自认为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
他才发现,那些书上的文字全都变成了一团浆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慌得手足无措。
看着宝妞痛苦的表情,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下一秒,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本能取代。
他弯腰,一把将宝妞打横抱起,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冲去。
他跑得那样快,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快!快传太医!传稳婆!女皇要生了!”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的声音划破了皇宫午后的宁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
整个皇宫瞬间被点燃了!
宫人们听见喊声,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乱中有序地奔走相告。
几位太医提着药箱和经验最丰富的稳婆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产房。
光庆帝和婉皇后正在殿里歇息,听到消息宝妞要生了,也是脸色大变。
立刻闻讯赶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产房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将顾念仁和外面所有焦急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门外焦躁地来回踱步,一张俊脸毫无血色。
他想冲进去,想陪在宝妞身边,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进去只会添乱。
他只能听着。
里面传来了太医的就诊声,稳婆们镇定的指挥声,宫女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还有……宝妞因疼痛而传来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声。
那一声声低吟,对他来说,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
每一声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剜在他的心上。
他宁愿此刻躺在里面受苦的是自己。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求遍了满天神佛,求他们保佑他的宝妞,一定要平安。
他甚至开始后悔,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悔意。
他后悔让宝妞承受这样的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门外的众人来说,每一刻都是望眼欲穿的煎熬。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几乎要蹦出胸膛的时候。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宫外跑了进来。
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报——!太上皇!太后!皇夫大人!安王府传来消息,和淑郡主,也发动了!”
“什么?”婉皇后一惊,差点没站稳。
“真是……真是好事成双啊!”光庆帝一边揪心地望着产房的门,一边又忍不住感慨。
这俩姐妹,从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没想到连生孩子都要赶在同一天!
安王府内,同样是一片人仰马翻。
谢南书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状元郎,此刻早已乱了方寸。
他看着被扶进产房的妻子,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抓着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稳婆的胳膊,手抖得不成样子。
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一定……一定要保住郡主……求求你们,一定要保大人平安……拜托了,拜托了……”
安王妃则要镇定许多。
她生了两个孩子,见惯了风浪。
此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烧水、备参汤。
又拉住几近崩溃的女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慰道:“南书,你冷静点。”
“纸鸢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会让她们分心,去前厅等着!”
两个产房,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而产房之内,宝妞正经历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痛苦的时刻。
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要将她整个人撕裂、淹没。
她的意识在疼痛的海洋里沉浮,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她能听到稳婆在耳边大声地鼓励她,让她用力,可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
汗水湿透了她的长发,紧紧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她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唇瓣早已被咬得没了血色。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她以后再也不生了!!!
就在她觉得身体开始无力,自己的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柔和的白光。
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所有的疼痛仿佛在这一刻都暂时远离了她。
光芒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看不清他面容,但宝妞却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是天道老爹。
“天道老爹……”她虚弱地在心里唤了一声。
“傻孩子。”一道温和而又带着一丝心疼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天道老爹,我好疼……我快撑不住了……”宝妞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投身为人,实实在在的感受了怀胎十月的辛苦和生产的艰辛。
“这是你身为凡人,必须经历的一次劫难。”
天道老爹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也是你与腹中孩儿的缘分之始。”
“天道老爹不能直接帮你,否则便是逆了天道,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那我该怎么办?”宝妞感到一阵绝望。
“用心去感受。”
天道老爹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感受你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力量,他也在努力地想要来到你身边。”
“你是他的母亲,你是天道之女,你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去吧,孩子,这是你的试炼,也是你的圆满。”
“天道老爹等候你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