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到艾尔旦了吗?”
“没啊,怎么了?”
“咦?这家伙刚刚还跟我说想吃比利家的冰淇淋,怎么我排完队他人不见了?”
“可能人太多了,他躲去安静的地方了,你知道的独角兽对这些声音敏感,在迪皮姆城里肯定没什么危险。这样吧冰淇淋分我一半,我帮你找他。”
“哇!这可是最新口味的,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真离谱吧,明明所有人看起来都忙的要死,为什么来买东西的人一点不少啊!
“所以我只要了一半啊。唔,味道的确不错,难怪这么多人来买。”
“......”
“嘿!艾尔旦,找到你了!”朋友从后面拍上他的背,艾尔旦对此反应很大,几乎要蹦起来。陪着他的另一人见此便捧着分到的半杯冰淇淋离开了。
朋友对他易受惊吓的体质已经习惯了,把一份冰淇淋递给他:“快点吃,用魔力冻的时间太长会变难吃的,这个新品可受欢迎了,我看到来排队的都是买这个口味。”
自从遣散了一部分学生回家,商业街上已经很久没有举办活动了,店家也在各种消息传进迪皮姆学院时对外面的世界提心吊胆,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并不如往日多,可艾尔旦仍然将自己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灯影下,避开任何喧嚣的可能。
“爵本,你马上也要出城是吗?”冰淇淋在嘴里化开,泛上丝丝甜味。
“当然啦,学院很缺人手,我家里没人又没什么事。”
“外面......会很危险吧。”艾尔旦的眼瞳在路灯交替下忽明忽暗。
爵本叼着勺子,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有教授、助教还有其他同学在,应该还好吧,再说了等到高年级去狩猎的时候还要签死亡保证呢,魔法师面临危险多正常啊。”
爵本看出艾尔旦的情绪低落,以为他是因为没人玩了而失落,他们其他几个朋友也因为各种原因此时不在学校。
但艾尔旦的身份太特殊了,他要出城必须至少有助教的陪同,听说这一点后他便不再提出去的事了。好在迪皮姆城是被包裹在结界内的,他平时还可以出学校玩一玩。
“别想那么多了,等熬过这一阵大家都回来了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了。”
艾尔旦用冰淇淋堵住了自己的嘴,一时间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独角兽其实没有自己的语言,彼此之间依靠精神交流。艾尔旦自小学习通用语,虽然交流方面完全不成问题,却仍有些意思不知该如何表达。
在略微凋零但依旧繁华的街道背面,有恐惧偷偷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如影随形的不安。他病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分不清那是他的错觉还是确实存在的恐惧。
独角兽超出凡人的天赋精神力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却也是刺向他们自己的刀刃,本来应该有成年的独角兽教会他如何握住刀柄才能不让自己受伤,但他的父母早已死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独角兽,没有人能教他怎么做。
在伊森里斯特校长还活着的时候,塔拉心树尚且能听到他的心声,虽然他同样地也能听出树干里汁液的流淌不再活泼,枯败的落叶回响着这位校长不长的年数,长辈的死亡哀乐让艾尔旦心碎。
教授们、朋友们在尽力为他排遣苦恼,可总有些声音只有他能听得到。
艾尔旦在转角的时候朝巷子内望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他的身边也即将空无一人,他已经没有了亲人,即将失去朋友的陪伴,留给他的还有什么?
啊,要不是他们提醒,他都快忘了,独角兽一族还有一位珍贵的主人。
他们是被驯服的种族,所有的独角兽无论生死都应陪伴在祂的身旁,只有他一人流落在外。抚养他长大的人试图重塑他的观念,就像他们愿意接纳恶魔那样。
可恶魔没有改变,那些上完瑟奥吉课回来的同学报告了恶魔背叛的事件,恶魔依旧是那样可恨的种族。
虽然在独角兽的眼里,恶魔与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因为他们都信仰同一位神明,恶魔很少会主动麻烦独角兽。
所以他艾尔旦真的会脱离独角兽的身份存在吗?
在他正式入学的第三学期,布兰温教授开放了中级种族学,这种文化课选课的人很少,大家都更喜欢实践类的课程,而艾尔旦因为魔法稍弱,经常出现在这种课上。
比起第一学期的课程,布兰温教授更加详细地按照时间顺序,介绍曾经出现过在这片大陆上的种族,包括那些只存在于史书上的存在,每次说起灭绝的种族时他的语气都非常惋惜,艾尔旦强大却又难以控制的精神力使他很容易被别人的情感同化,自然包括了布兰温教授的怜悯之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自己能力的掌握越来越强,所学到的知识也越来越多。
在爵本去排队的时候,他站在原地看着朋友的背影,明明周围没有人经过,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听完了那段不该被说出口的话,在被朋友发现的时候整个精神体都在颤抖。
人类是看不到他的精神体的,他是最后一个独角兽,没有人能听到他正常外表下的求救,他没有学会如何用人类的方式传递求救的信号,种族的本能压过了后天所学的一切。
所以他忽然对布兰温教授的怜悯感到疑惑,为什么要对灭绝的种族感到可惜,他们本应该被时代淘汰,就像他一样,抛弃女神的新时代不应该有独角兽的存在了,他是旧时代的遗留下来的可怜虫。
所以,请放他离开吧。
“艾尔旦,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繁索娅吧,听说那里四季全是花海,你一定会喜欢的!”爵本兴奋地计划着之后和平的时间。
艾尔旦其实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扯出一个笑容,回答:“这样啊,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