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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娘娘。”霍小玉顺势起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笑容温婉,“看这满园春色,心情也跟着舒畅些。娘娘也是出来散心?”

“嗯,在殿里闷久了,出来透透气。”虞姬点点头,目光扫过霍小玉身后宫女捧着的几枝新折的桃花,“妹妹也喜欢桃花?开得倒是鲜艳。”

“是啊,看着热闹。”霍小玉顺着话题,语气轻松,“臣妾记得娘娘以前最喜欢的是兰花,清雅高洁。”

虞姬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人总是会变的。就像这园子里的花,年年相似,看花的人,心境却未必相同了。”

她话中有话,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霍小玉脸上。

霍小玉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恢复自然,避开了虞姬的目光,转而看向旁边一丛开得正盛的牡丹:“娘娘说的是。就像这牡丹,人人都道富贵雍容,可它开得再好,终究…也只是一季的花期。”

她的话语里,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锋芒。

气氛再次微妙地沉默下来。翠微和霍小玉身边的宫女们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虞姬心中叹息,知道表面的寒暄已经难以为继。

她看着霍小玉姣好却带着一丝倔强的侧脸,决定不再绕弯子。她向前走了几步,与霍小玉并肩而立,共同看着那片牡丹,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霍小玉耳中

“妹妹,这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风声,本宫也听到了。”

她顿了顿,没有看霍小玉,仿佛在自言自语,“关于远儿和安儿的…那些流言蜚语。”

霍小玉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她捏着丝帕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泛白,但依旧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牡丹。

虞姬继续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本宫知道,安儿聪慧伶俐,很得陛下欢心,你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希望他前程似锦。这是人之常情,本宫…理解。”

她终于侧过头,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霍小玉:“远儿和安儿,都是陛下的骨血,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无论将来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他勤政爱民,做个好皇帝,本宫…都为他高兴。”

霍小玉的心猛地一跳,她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虞姬,眼中带着一丝惊疑和探寻。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示好?还是…警告?

虞姬迎着她的目光,脸上的温和笑意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决绝。

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清晰地凿进霍小玉的心底:

“但是,妹妹…”

“本宫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储位之争,自古凶险。本宫不愿争,也懒得去争那些虚名浮利。”

“但是...”

虞姬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森然寒意,牢牢锁定霍小玉的双眼:

“若有人,敢动本宫的远儿一根头发,敢伤他分毫…不管她是谁,不管她背后站着谁…”

虞姬向前逼近半步,几乎贴着霍小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彻骨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宫…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长、安、城!”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入霍小玉的耳中!

霍小玉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一向以温婉贤淑、与世无争着称的皇后!

她从未在虞姬身上感受过如此赤裸裸、如此骇人的杀意!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决绝,让她毫不怀疑,虞姬绝对说到做到!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宫女们虽然听不清虞姬最后说了什么,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和皇后娘娘身上陡然爆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气势!翠微更是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自家娘娘。

霍小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辩解?否认?在虞姬那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目光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虞姬最后深深地看了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霍小玉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心,有警告,更有一种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

然后,她没有再说一个字,缓缓转过身,仿佛刚才那番充满杀意的话从未说过。

她对着翠微平静地说了一句:“起风了,回宫吧。”

霍小玉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春风拂过,吹动她鬓角的发丝,带来一丝寒意。她看着虞姬决然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才缓缓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武德二年,秋。

长安城的秋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卷起满地枯黄的落叶。

夜色深沉,未央宫一片寂静,只有巡逻侍卫甲胄碰撞的轻微声响。

老丞相府内,却是一片压抑的忙乱。

烛火通明,药味弥漫。曾经支撑起大夏帝国半壁江山的柱石——前丞相萧何,此刻形容枯槁,气息微弱地躺在病榻上,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快…快…去请陛下…还有…张良大人…”萧何艰难地喘息着,对守在床前的老管家断断续续地吩咐,声音细若游丝,“怕…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老管家泪流满面,不敢耽搁,踉跄着冲出府门。他深知丞相与陛下的情谊,更知道此刻能安抚丞相、聆听遗言的,唯有陛下和张良。他先奔向了距离较近的张良府邸。

张良素来浅眠,听闻老管家深夜叩门,披衣而起。

听完老管家带着哭腔的急报,张良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痛。

“备车!快!”他一边吩咐下人,一边对老管家说,“你先回府照看萧大人!我立刻去请陛下!”

张良深知,深夜擅闯宫禁非同小可,必须有强力人物同行。他立刻驱车赶往许褚的宿卫值房。

未央宫宿卫值房。

许褚正抱刀假寐,闻听张良急促的敲门声和说明来意,猛的霍然起身,虎目圆睁:“萧大人不行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