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可能是梦中书房的主人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起初是同步感受,逐渐到现在的直接影响现实,让我们能听见坂田的指导?”
坐在回基地的大巴上,众人讨论起刚才的现象。听了立海大一众的猜想,不二周助收起笑意,接话道。
“这也太方便了,会不会有什么限制呢?”入江奏多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免费的午餐,“抛开限制不提,之前是在梦里,倒是还能理解——毕竟梦本就无法用常理解释,可像这样直接干涉现实,怎么可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呢?”
“就算要付出代价,也轮不到我们付吧?毕竟这是书房的主人决定的事,没问过我们。”越前龙马反驳道,“至于限制,有可能一些人听得见,一些人听不见?要不就是只能听见一部分信息,剩下的要靠自己猜。”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代表队全员都能听见,而其余成员,包括留在基地的成员,以及手冢是听不见的。”乾贞治说起自己手中的情报,“至于后者,按照坂田的性格,他在比赛中指导时通常不会明说,而是绕个圈子让我们自行回想过去所学,所以——”
“所以,基本没有区别,只要能听见关键信息就足够了。”真田弦一郎接上了他的话。
剩下的,他们会自己补足的。
之后的训练和小组赛,日本队在梦境的提示和坂田清志的指导下顺利推进。
白天比赛时其实很少会听见坂田清志说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自己随机应变;到了晚上进入梦境,他们就会看到在平行世界里的当天的比赛。
梦境所展现的和他们实际的比赛有所出入,算是另一种可能性,仔细分析过后另有收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们看见坂田清志避开所有人私下加训,看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何自己会这样做。
身为旁观的第三者,他们隐约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都同样热爱着网球,因此能够理解他此刻的苦闷。
自“种岛修二”归队之后,坂田清志就鲜少亲自上场对练了。
即便是成熟如他,也会因长时间未能与人打球而感到烦闷,更不用提还看见了世界强者德国队惊人的实力,看见了“他们”不成器地输掉比赛的一面,不感到烦闷才是怪事。
平等院凤凰对坂田清志彻底改观大抵就在这一晚。他自己也很难界定究竟是何时,但他认为是今晚。
坂田不是优柔寡断、只会纸上谈兵的天真小子,相反还现实得很,能看透自己花了数年才明白的、现在都没能看懂的道理,也知道该如何应对,知道该如何引导其他小子振作起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所以教练们才会放心将事情交给这样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的人物,交给受到他深远影响的其他小子吧。
而且……
别人看来坂田也许就是个热爱网球,并愿意为此燃烧激情的人,他却知道远非如此。
这小子就该丢进强者堆里才能充分发挥出所有才能,而他在踏入崭新领域之后还会回来将自己的收获分享给其他人。
可惜他现在只能在特别指导这个位置上忍耐,而且似乎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自己的幻象才会说随时乐意做他的对练对象吧。
他很期待,期待坂田找上自己的幻象,提出想要对练的那一天。
坂田清志并未辜负平等院凤凰的期待,甚至表现得远超他的想象,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在最后一场小组赛的前夜,坂田清志和“平等院凤凰”来了一场完整的练习赛,目的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以及,提高自己的实力。
他的心愿不大,与他所做出的一切相比几乎显得微不足道,而“平等院凤凰”乐意奉陪,还配合他适当减弱了球的威力,看他逐一攻破“自己”的世界级招式。
坂田清志接光击球的时候,“duke”看到他似乎笑了一瞬。因消失得太快,“他”还以为是看错了。
现在,在听见坂田清志的心声的情况下,众人并不认为“他”是看错了。
坂田清志确确实实是笑了。
“接不到,那就不接好了。”
“按我擅长的来。”
“化开上面的力道,再原样奉还。”
这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精彩比赛,对当事人和观众的作用都是不可估量的。
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平等院凤凰被拉去体验深海了。在他回来的瞬间,比赛也以他的幻象毁掉球场为信号落下帷幕。
接下来是坂田清志现场教围观的众人自己刚才的动作,不知为何这部分没有继续放,当晚的梦境就这样结束了。
小组赛导致日本队的人员发生了一点变动,有人离开了队伍,有人成为了新的队员,还有人退居到了医疗队。
洗牌战坂田兄妹出去玩了,路上遇见了“越前龙雅”,于是坂田清志回来之后跟“越前龙马”简单聊了一下这件事,晚上熄灯前还瘫在床上神游天外。
他在思考“越前龙马”比较亲自己,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直接叫“他”的名字。
坂田清志又在明里暗里对青学一脉相承的拧巴指指点点了,几个当事人纷纷尴尬地撇开脸装死。
“到底还是小孩子,再怎么别扭嘴硬说不需要别人照顾自己,真正受人关怀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显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越前龙马一僵,反应迅速地按下帽檐挡住眼睛,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他听见有人在憋笑了。
“赤也也是,最开始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羞得吱哇乱叫,三言两语就给他哄骗瘸了。”
正在看热闹的切原赤也也冻住了,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前辈们都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呜呜……
“我好像总是会产生‘谁谁很像以前的赤也’的想法。这是对的吗?”
忍足侑士悄声接上一句:“挂念孩子的老母亲是这样的。”
迹部景吾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
更戏剧性的是,坂田清志下一句变相承认了他的说法:“毕竟是自家小孩儿,会时常挂念也无可厚非。”
“小赤可是清志亲口认证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啊。”
仁王雅治打趣切原赤也道,给切原赤也逗得羞红着脸乱叫。
“啊啊!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
这边在打闹,那边坂田清志考虑起明天要给其他人的“惊喜”,愉快地扬起了嘴角。
“我觉得他会先害羞逃走,要么就是刚说出口就立刻逃跑。”
丸井文太如是预测,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可。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不过在那之前,日本队先全员体验了一遍深海,差些原地晕厥过去,才见证了坂田清志在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之后火速逃跑的场景。
啼笑皆非,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好。
除了常规训练,坂田清志还安排了众人与三个天衣无缝使用者的对练,让大家尝试寻找属于自己的,对付天衣无缝的方法。
到这里为止还没有问题。
问题是坂田清志当晚出现了难以入睡的症状,翌日与“越前龙马”对练后还忘记了他对自己施加了心理暗示的事情,是“仁王雅治”点出才猛然惊醒,因此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头疼不已,回房间躺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他身边的人们为此寻求教练的帮助,“三船教练”让“他们”一如往常足矣,“斋藤教练”则教了“他们”几个帮助解除心理暗示的方法。
他从来不是在孤军奋战。
与此同时,“桃城武”和“忍足侑士”前往阿拉梅侬玛的球场打探敌情,“桃城武”却不慎中了精神攻击,“忍足侑士”好不容易才将“他”带回来。
坂田清志醒来之后找“斋藤教练”借了催眠入门的书,在听了“桃城武”的遭遇后,试着对其他人施加了以“阿拉梅侬玛”为关键词的心理暗示。
在场的日本队成员此时也同步了幻象的感受,顺着坂田清志的话进入了放松状态,任他为自己筑起牢固的精神障壁。
之后是坂田清志与他珍视的同伴内部谈话的片段,但这一段只属于他们立海大,因此其他人在催眠片段过后就回到了现实,唯独立海大成员留了下来看这段记忆。
“真田弦一郎”提议说把唤醒坂田清志的安全语句定为“爱音在等你”,勾起了坂田清志幼时的回忆。
他们没能听见他回忆时的心声,只能看见他在沉默,却都深知爱音对他的重要性。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终于再次听见了坂田清志的心声。
——家人和同伴,我所珍视的人们构成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抹去如影随形的隔阂感,但不再像最初那时一样孤单了。
“稍微改一下吧。”
坂田清志沉默了半晌,说。
“大家都在等我。”
——正如一直以来那样,我爱的人们会等我,我也会全力奔向他们。
切原赤也鼻子一酸,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润了起来。毛利寿三郎俯身抱住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安慰着他。
他们久久沉默着,幻象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