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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僵硬地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

熟悉的声音哽咽着,一双手紧紧压住了他的肩膀。

刺耳的闹钟声让病床仿佛都在震动,屋外没有空气,厚重的血肉仿佛凝固了一般。

“组长,你精神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别碰我。

我必须回去。

那个孩子……还在凛冬之城……

天花板陌生而刺眼,耳边却仍回荡着爆炸声。

纪禹琛瞳孔骤然张开,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在过去的残骸里挣扎。

“快!拿镇静剂来!”

“组长,拜托你了,组长!”

“肌肉痉挛,疼痛会非常剧烈……护工,请先出去!”

医生们匆忙冲上前,强行掰开纪禹琛的眼皮,笔灯的光打在他瞳孔上。

别碰我,混蛋!

他疯狂挣扎,甩掉了那些紧贴着他身体的手。

又有几人冲上来,将他四肢牢牢压住。

“患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

爆炸终于停止,寂静像死神一样压迫着空间。

他仿佛又回到那片战场,爬行在血与火之间,仰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浓烟滚滚,不灭的火焰在燃烧。

那时,他孤身一人,站在尸体堆上,徒手翻掘着凛冬之城的灰烬,直到救援队把他拖走。

那个孩子……我还没能救下来。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

“患者,两个月前你因枪伤入院并接受手术,你还记得吗?请告诉我们你的姓氏和年龄。”

医生继续用灯光确认瞳孔反应,接着提问。

“你的名字?患者叫什么名字?”

这个凛冬之城恐袭中唯一的幸存者,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无声。

活了下来,像个奇迹,但纪禹琛的生活,也从此变成了战场。

那年,Russia陷入动荡。

一下失去了所有部长,新政权在混乱中上台,社会动荡不安,哀悼和葬礼接连不断。

Sornibooth家族的悲剧成为新闻的头条,家喻户晓。

年轻、富有、不幸的尤里.Sornibooth。

贪婪的目光层层叠叠,根本无法过上安稳日子。

新政权接触他,把他当成宣传工具,以“唯一幸存者”为由反复传唤,警局、学校、医院无一例外全是镜头和监控。

与此同时,家族财产也遭到虎视眈眈。

政客、骗子、投机者接踵而至,巧舌如簧,言语甜蜜,实则刀锋暗藏。

最后,连包工头都住进了隔壁。

半夜里,他常常被黑影惊醒,心惊胆战。

“啊……”

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反复萦绕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绑架未遂、威胁、谋杀预谋……

数不清的夜晚像刀片一样划过。

他白天被赞誉为年轻的继承人,夜里却成了猎物。

“这是什么?”

“这是一家私人军事公司。”

律师核对家族财产时,一家设在SA的军企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犹豫没持续多久。

他决定——离开Russia,抛弃Sornibooth的姓氏。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跟着我们四处流动。”

“要流浪到什么时候?”

“等你成年吧。成年之后,虫子也会自然离开……”

“那,那段时间少爷的生活费能不能算得再清楚点?”

为了活命,他放弃了一切。

贵族的气质、所受的教育、生活的洁净感,统统抛下。

从零开始。

“患者,醒醒。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

他不带留恋地丢弃了原名,连姓氏都省略了。

就这样,他加入了SA外援部队,奔赴内战前线。

最初被当成花架子,可不到半年,就能娴熟操作各种武器,从自动步枪到火焰喷射器无一不精。

他不是天生好战,但战斗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里没有干净的选择,只有活与死。

流弹、断肢、尸体、地雷……

这一切让他学会了如何活下去。

他学会了追踪、侦察、伪装、监视,性格逐渐变得阴沉、孤冷。

他适应了。

尸体就在身边,他却能打个哈欠,一枪拔掉摇晃的牙齿。

“患者?你还记不清吗?看看灯光——”

有时,在污水中洗脸时,他会想起那个孩子。

但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他一拳砸进泥水里,试图将一切打散。

“少爷,生日快乐。”

“虽然,晚了点,但生日快乐。”

他们在野战中一起度过了好几年。

爷爷说得对,不能相信人,也不能相信感情。

期待之中,人才最脆弱,最容易崩塌。

烤焦的蛋糕,爆屑炸进眼睛——

最终留下的只有钱。

他们躲避各方势力,活在边缘,最后却再次被命运逼进角落。

尸体堆中,他杀了贪婪扑上的同伴,血溅在脸上,礼仪滚落地面。

他一个人站着,踩在那块沾满泥泞的生日蛋糕上,点燃了一根燃烧着的小蜡烛。

“生日快乐,纪禹琛。你他妈的活得真好。”

成年后,他逃到了c国军队。

哪怕是“尤里.Sornibooth”,到c国他们也很难追来了。

“我们先握个手吧,我是周雪轩,见到你很高兴。”

“……国情院?”

“你在特种部队很有名。军队生活是不是有些无聊?”

“……”

“和你一起工作怎么样?”

“有啥好处?”

“大得听不完。换个问题吧——你想要什么?”

他被国情院挖走,戴上各种面具,自由行动。

善意与杀气混合着,靠近目标时换一副面孔,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演戏容易,做人更简单。

他把“尤里.Sornibooth”藏在心底,把所有的面孔层层包裹。

这是纪禹琛最擅长的,无论天生还是后天,他从未为此感到羞愧。

靠着这张脸皮,他活了十年。

直到某天,他走进心理咨询室。

望着日出的风景,他突然有了死的冲动。

“靳宪啊——”

那天他睡得特别香。

饭菜香得不可思议,对方的笑容让他紧张。

热水澡成了最伟大的发明。

甚至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合适。

后来,心跳开始在散步中加速。

他不是条狗,却开始盯着手表,只为等她一句“靳宪啊,我们出去走走?”

傍晚阳光斜洒,他埋脸在她的脖颈中,午睡成了习惯。

假婚姻越久,假皮越痒。

他开始感受到心里的裂缝,虽然不愿承认,却也无力否认。

他害怕这份安逸。

因为相信的那一刻,他就会再次崩溃。

“患者,你还记得事故当时的情况吗?慢慢说。”

“……结婚了。”

脑中猛然划过一道清晰的线条。

鹅蛋形脸,长发如瀑,纤细的脖颈,挺直的肩膀——那个女人的轮廓清晰得仿佛能画上千次。

“两次,一次是我抛下她,一次是她抛下我,在Azerbaijan度蜜月时。”

“你觉得是她抛下你?”

“……”

纪禹琛轻笑一声,推开医生的手,目光落在角落的罗文昌身上。

他掰了掰手指,吓得罗文昌立刻跑了过来。

“组长,组长……您还好吗?我马上去叫医生……”

“报告。”

“……是。”

“汇报现状。”

记忆深处,只剩那个女人像桅杆一样站在摇晃的战场尽头。

血与仇恨的告别仍历历在目,他的心也随之颤抖。

清醒一点,纪禹琛。

不是她毁了你,是你把自己毁了。

他现在有了“家人”。

“爱”,会让他变得更强大。

“我的夜枭,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