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被冉悼那如同实质般的凶煞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赤膊巨汉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和战马颈下那串嘎吱作响的骷髅念珠,构成了一幅足以让常人肝胆俱裂的恐怖景象。
但他毕竟是宫中历练出来的人物,深知此刻若是露怯,便彻底万劫不复。
他强压下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努力挺直了那略显佝偻的腰板;
用尖利的嗓音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尽管那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胆!咱家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陛下钦差!
奉旨监军济南府!尔等见了尚方宝剑,如陛下亲临,竟敢如此放肆!
还不速速跪下迎驾!是想造反不成?!”
他试图用一连串的头衔和皇权来震慑对方;
甚至临时给自己编派了一个“监军济南府”的差事,以期增加分量。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比如名媛LhG某基金会会长)
然而,他面对的是冉悼,定北侯张克敢顶圣旨,搞老曹家祖坟,皇权过了黄河太行山和光头的金圆券一个待遇。
冉悼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嗤笑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纹丝不动。
他翻身下马,动作却轻盈得与他体型毫不相称;
几步走到那名叫做“狗剩”的年轻士兵面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拿过了那柄尚方宝剑。
“呸!”
冉悼啐了一口,“监军太监?老子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就这破铜烂铁?砍柴老子都嫌它分量不够,轻飘飘的,中看不中用!
也就外面这层金箔和宝石能看,值点钱。”
高起潜见他如此亵渎御赐之物,气得眼前发黑,也顾不得害怕了,尖声叫道:“大胆狂徒!安敢辱及圣物!快还给咱家!”
冉悼扭过头,露出一抹极其恶劣的坏笑,铜铃般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高起潜下身扫来扫去:“还给你?急什么?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监下面呢!
听说你们这帮没卵子的货,下面一般是阉鸟留蛋?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那位总旗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嘿嘿笑着接话:“冉将军,俺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俺老家宫里出来的老太监说,是全部切除,干干净净,叫啥…哦对,鸡飞蛋打!”
“哦?全部切了?”
冉悼闻言,粗犷的脸上那狰狞的笑意更加浓烈,眼中闪烁起一种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有意思!真有意思!光听说,还没亲眼见过呢!”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如洪钟地吼道:“弟兄们!难得见活太监!咱坐庄,开个盘口!
就赌这阉货裤裆里那点玩意儿,到底是‘鸡飞蛋打’还是‘去鸡留蛋’!
买定离手,现场验货,童叟无欺!”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瞬间将周围燕山军士兵的情绪点燃到了顶点!
军营生活本就极度压抑枯燥且高压的,每日除了艰苦的训练、繁重的劳动,便是对死亡的恐惧。
定北侯张克为了尽量化解这群吃饱饭后精力无处发泄的悍卒们可能滋生的祸端;
可谓是绞尽脑汁,不仅引入了足球、赛马等团体竞技,甚至还将扑克、类似昆特牌的棋牌游戏在军中推广。
道理很简单,绝对不能让一群身强力壮、掌握暴力且无所事事的男人长时间闲下来,否则天知道他们会琢磨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乐子”,甚至搞出人命来。
赌博和喝酒,在这个时代的行伍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大毛病,甚至是维系士气、消耗多余精力的必要手段。
吃饱了的军队杀人取乐从来没消失过,对吧?人类灯塔驻伊霉菌。
此刻,有将军亲自坐庄,开赌如此“新奇刺激”的盘口,士兵们哪能不兴奋?
在冉悼几名亲兵的嘻嘻哈哈的组织下,一个简陋却高效的赌局迅速成型。
士兵们纷纷掏出怀里崭新的“燕山票”,吆喝着下注。
“我押三百文,赌全切!‘鸡飞蛋打’!”
“俺押五百文!赌‘去鸡留蛋’!听说宫里规矩不一样!”
“狗日的,你们还真赌啊?不过…我跟两百,赌全切!”
一群男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直接,甚至带着一种野蛮的懵懂。
比起这个,他们以前还赌过一窝耗子里公母各多少呢?弄死了挨个数。
眼前这可是活生生的太监,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乐子!
高起潜眼睁睁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兵痞,竟然公然以他身体最隐秘、最屈辱的残缺作为赌注;
兴奋地讨论、下注,他的脸色从惨白变为铁青,最后涨得如同猪肝一般。
虽然他当年是为了考公上岸牺牲了男根,但这始终是他内心深处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伤疤和耻辱!
这群丘八,简直是将他的尊严剥光了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该千刀万剐的丘八!
竟敢如此折辱朝廷钦差!咱家…咱家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高起潜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
“吵死了!”
冉悼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娘的,还没下完注呢!聒噪得老子心烦!让他给老子闭嘴!”
一名冉悼的亲兵闻言,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抬脚就踹在高起潜的腿窝处。
高起潜“嗷”一声惨叫,噗通跪倒在地。
那亲兵顺手从旁边不知哪个士兵的汗巾上撕下一块散发着酸臭味的破布,粗暴地塞进了高起潜的嘴里,将他的咒骂和惨叫全都堵了回去。
“唔…唔唔!”高起潜目眦欲裂,眼球布满血丝,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
就在这时,另一个名叫“二伢子”的年轻士兵,大概是好奇心过剩,趁着塞破布的功夫,手竟然下意识地就往高起潜的裤裆处摸去,想提前“验验货”。
“嘿!二伢子你他娘的干啥!”
旁边的同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骂道,“好小子!想作弊是吧?
盘口还没封呢!就想提前看答案?
不行不行!这小子想作弊,取消他的参赌资格!”
在一片哄堂大笑和戏谑的叫骂声中,二伢子被几个兴高采烈的士兵嘻嘻哈哈地按倒在地,挠着痒痒惩罚他的“不守规矩”。
气氛热烈得仿佛这不是一场凌辱,而是一场军营里再普通不过的嬉闹。
赌注如同流水般哗啦啦地扔进一个临时找来的木盆里。
当最终下注截止,冉悼亲自上前,在一片兴奋的、好奇的、甚至带着几分残忍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粗暴地扯开了高起潜的裤带…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押中的人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互相击掌,计算着能赢多少;
押错的人则懊恼地跺脚骂娘,抱怨自己运气不好。
而高起潜,像一块被彻底撕碎、失去了所有灵魂的破布,瘫软在地,双目空洞无神,任由一群大男人围着他被脱下的下身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所有的挣扎、愤怒、羞耻,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燃尽了......
他的人生,他的尊严,他作为“人”的最后一点体面,在这一刻,彻底燃尽了,化为了这群边军粗鄙笑声下的灰烬。
冉悼似乎对结果很满意,嘿嘿笑了几声,随手像拎一条死狗般将瘫软的高起潜提起,横着扔在自己的战马鞍前。
那匹嗜血的战马不适地打了个响鼻,却被主人粗暴地按住。
“乐子完了!都给老子滚回去干活!”
冉悼环视四周,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恢复了那副杀神般的威严,声如闷雷,“刚才参与赌局的,赢的钱自己收好,输了的自认倒霉!
该烧砖的烧砖,该砍木头的砍木头,该巡逻的巡逻!
玩归玩,闹归闹,谁他妈敢耽误了正事,老子把他卵蛋拧下来当泡踩!”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八个早就吓瘫在地、磕头如捣蒜的彰德府仆从:“还有你们八个软蛋!也一样!
来个小旗带他们去去伐木场,砍两个月的木头,算是劳改!
期满之后,哪来的滚回哪儿去!”
命令一下,刚才还嬉闹无比的燕山军士兵们,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和拖沓。
赢钱的迅速收好“燕山票”,输钱的啐口唾沫也自认倒霉。
人群迅速散去,烧砖的重新扛起工具,伐木的拿起斧头,设卡的回到岗位,巡逻的继续列队。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效率极高,仿佛刚才那场荒唐而残酷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玩的时候可以放肆,但命令必须服从。
冉悼的凶名是用黄河两岸无数土匪寨主和叛乱头目的人头垒起来的,多耳衮北撤后,济南府这一片乱成一锅粥;
正是他硬生生用最残酷的手段镇压了所有想趁火打劫的势力,才使得济南府周边没有沦为弱肉强食的“吃鸡战场”;
而是奇迹般地迅速开始了重建。
冉悼不再看那些散去的士兵,一夹马腹,战马驮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高起潜,朝着济南府城方向疾驰而去。
风吹起他战马上那串人头骨骸,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碰撞声。
他粗犷的脸上,那抹戏谑和残忍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监军济南府的太监?”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底下的小兵不认识尚方宝剑这种高级货,他冉悼可是懂行的。
虽然刚才表现得极度不屑,但他心里清楚,那玩意儿代表的是皇权。
奇怪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收到朝廷要派监军太监来的任何消息!
吴启可是往金陵派了不少从伪燕朝廷收编过来的精明探子,一直密切关注着朝廷的动向,尤其是可能针对燕州的举措。
如果有派遣监军太监这等大事,消息早就该传回来了。
那这个叫高起潜的太监,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还带着尚方宝剑?
想不明白就不想。
冉悼甩甩头,把烦恼抛在脑后。
费脑子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欢。
这种麻烦事,正好丢给魏清那个家伙去头疼。
人家是侯爷亲封的“南域大总管”,负责统筹军政民政,这种动脑筋的活儿正该他干。
他的任务就是:告诉他敌人在哪里,有多少,然后等着他把脑袋带回来就行。
其他的,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