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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平九年一月下旬,年味还没散,盛京的雪却下得更有些紧了。

脚踩在雪地能没到脚踝,屋檐下的冰棱挂得有半尺长,尖溜溜的引来一群“小肥啾”舔舐。

盛京勤政殿的暖阁里,地龙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黄台吉心头的寒意。

他手里攥着两份急报,纸角都被揉皱了。

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疼:

宁远城陷了,辽西走廊丢了;

高丽反了,李倧杀了东狄扶持的金自点满门;

连向来亲近东狄的两位高丽节度使韩润、韩义原本围了汉城要拿李倧;

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十万高丽义军从汉城一路干到了平壤;

丢了黄海道、江原道、半个宁安道,只剩个平安道靠着鸭绿江苟延残喘请求东狄发兵支援。

“啪!”

急报被狠狠摔在紫檀木案上。

黄台吉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哗啦”作响,怒吼道:“高丽人真是反复无常!

李倧天天跟我哭穷,说国库空了、兵丁少了,哪来的十万大军?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把我当傻子耍!高丽世子在哪,剁碎了一块块给李倧送去。”

范文盯着那几份急报,嘴里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才一年不到啊……”

去年还能把大魏数十万大军赶下海,号称‘无敌东狄’;

如今怎么就成了顾头不顾腚的样子?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的局!

范文站在一旁,手里的铜暖炉都快攥凉了。

他跟着黄台吉十多年,从部落到汗国,再到如今的半汉化政权,还是第一次见局势糟到这个地步;

高丽反了,燕山军又占了宁远城,两件事撞在一处;

偏偏赶上春荒要到,粮仓里的存粮本就不够支持两线开战。

“陛下,”

范文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满脸的皱纹都拧在一起,“往一个方向动兵,咱们还能凑够粮草;

两个方向同时出兵,实在难。

西线的广宁卫要是丢了,大凌河防线就崩了,再往东北北几百里就是盛京,到时候燕山军的兵锋,可就直对着咱们的家门了;

高丽那边更不能丢,咱们的粮草、春耕的劳力,一大半都靠高丽,丢了高丽,别说打仗,连今年地里的庄稼都种不上,明年就是大饥荒啊。”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咱们早不是靠渔猎过活的部落了。

汉化这条路,走了就回不去白山黑水的林子。”

就像当年鞑子退位后,宁愿在京城待着等清算,也不愿回东北开荒,过惯了安稳日子,谁还愿意钻山林、啃兽肉?

黄台吉没接话,只是烦躁地踱着步。

他没敢开议政会议——开会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那些旗主吵成一团。

两边都得保,可兵力、粮草就这么多,要是分散了,说不定两边都保不住。

“莽古尔泰这个废物!”

他又骂了句,拳头攥得咯咯响,“守个山海关都守不住,还让燕山军绕到背后,把宁远城给端了!他是瞎了眼吗?”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老太监弓着身子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睿亲王多尔衮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黄台吉的脚步顿住,眉头拧成疙瘩——这时候老十四来干什么?

他心里清楚,多尔衮手里握着正白旗、镶白旗,又拉拢了阿敏,现在和他的正斗着呢,没好事绝不会主动找他。

“让他进来。”

黄台吉的声音冷了几分,挥手让太监退下。

门帘再次掀开,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涌进来。

多尔衮披着件玄色貂皮披风,领口的狐裘沾着雪,却没半点狼狈。

他没像往常那样行跪拜礼,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语气不咸不淡:

“陛下,臣弟听说如今燕山军离广宁卫不足百里,高丽又乱成一锅粥。

不知陛下准备作何打算?”

黄台吉不意外他知道消息——以多尔衮的权势,恐怕急报刚到,他就已经摸清了底细。

黄台吉放缓语气,故意打感情牌:“十四弟,咱们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咱们手里。

以前不管有多少嫌隙,现在都得同心协力,不然东狄亡了,咱们谁都没好下场。

阿玛留下的江山,岂能就这么塌了?”

多尔衮却没接这茬,漆黑的眼睛盯着黄台吉,像鹰盯着猎物,缓缓道:“陛下,祖宗基业要保,但得看怎么保。”

黄台吉的眼神变了变,从刚才的“兄弟情深”换成了试探:“十四弟有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我的正白旗、多铎的镶白旗,可以南下平了高丽的叛乱。”

多尔衮直接开价,语气没半点绕弯子,“但高丽反复无常,这次平了,下次说不定还会反。

要想一劳永逸,战后得让我的旗在高丽驻军,设八旗军镇,编户齐民,兴修屯田。

三年之内,我保证把高丽变成我东狄的南翼屏障,再也不用怕他们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黄台吉紧绷的脸,补充道:“这事,得陛下下诏允准——兵权、粮权、人事权,都得归我全权调度,不能有旁人插手。”

“哐当!”

黄台吉手边的青瓷茶盏掉在地上,碎瓷溅在猩红的地毯上,茶水顺着纹路漫开,像一滩血。

他瞳孔猛地缩了缩,声音发紧:“十四弟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高丽是东狄的高丽,不是我个人的私产!我岂能封给你?”

“陛下误会了。”

多尔衮的神色没半点波动,语气依旧平静,“我没说要把高丽封给我,只是负责镇守,免得再出这次的乱子。

东狄的基业,我比谁都想保。”

说完,他抱拳行了个礼,动作干脆利落:“请陛下好好考虑。

若是应允,我即刻点兵南下去丹东,等雪化了就挥师南下鸭绿江直取汉城。

不用国库出一分钱、一粒粮,我自己筹。”

看着多尔衮转身离开的背影,黄台吉的手指死死抠着案角,压抑住上涌的怒气。

老十四这是趁火打劫,搞东狄分裂,驻军高丽那么很多事就...

暖阁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雪声“呜呜”响,像在哭。

黄台吉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心里翻江倒海:答应了,多尔衮的权势夺不了他的位,但是高丽估计真要变他的封国;

不答应,高丽可能就丢了,东狄的粮草、劳力全没了着落。

范文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这是黄台吉登基以来,最难的一次抉择,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废物莽古尔泰!”

盛京的雪还在下,把街道、宫墙都盖得白茫茫的,像是要把东狄的困局,全埋在这片雪地里。

多尔衮走出勤政殿,抬头看了看漫天飞雪,用力吸了一口冷空气刺骨的寒风灌进喉咙,他却像感觉不到冷。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细盐般扎着皮肤,他却只眯起眼睛望向南方。

“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