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香君在心里骂顾亭雪。
真是个妖精……
从前竟是没看出来,还以为他是个冷情冷性的,不曾想穿蟒袍和不穿蟒袍的顾亭雪,那是两个人。
……
顾亭雪两只手抓住香君的两只脚踝。
他看得认真极了。
若是之看顾亭雪的神情,还以为他在钻研什么学问呢。
不要脸地狗奴才。
香君脑袋嗡嗡的,她自诩是个没羞没臊的,却没想到,顾亭雪比她还不要脸。
顾亭雪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就连香君都觉得害臊的话。
香君气得得踹了顾亭雪一脚。
“狗奴才,给本宫闭嘴!谁让你说这个的?”
顾亭雪听到香君骂自己,这才收回目光,抬起头来。
他挑了挑眉,眼神越发幽深。
“狗奴才?”
香君噎了噎,自己一不小心,骂过分了?
不曾想,顾亭雪却缱绻地亲了一下香君的脚背。
“娘娘再叫一声好不好?”
香君瞪他一眼。
还真是狗奴才,把他给骂爽了。
“狗奴才,谁让你说得那么仔细的?”香君没好气地骂道:“不害臊的狗奴才,还不松开我。”
顾亭雪没松手。
他又看了一眼,然后扬了扬那红润的嘴唇,眼里的笑意更浓。
“娘娘不像是不喜欢。”
香君咬了咬唇,倒也没有不喜欢。
只是有些受不了。
“奴才是想着娘娘自己看不到,这才仔细说给娘娘听的,娘娘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本宫什么样本宫能不知道么?用得着你说?”
“哦?”
顾亭雪这才松开手。
他缓缓上前。
香君的脸红得要命,看得顾亭雪又生出了一丝逗弄的坏心思。
他凑到香君耳边,轻声在她耳边问:“那娘娘仔细给亭雪说说,您现在……到底是什么样?”
……
顾亭雪是会伺候人的。
香君只觉得自己跟没了骨头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顾亭雪抱着下床,要带她去擦洗,不曾想,刚抱着香君坐下,香君就轻飘飘地给了他一巴掌。
“狗奴才。”
顾亭雪也不生气,好声好气地问:“奴才又哪里惹娘娘不高兴了,娘娘方才可不是这样的,方才娘娘可是一声声,叫我好亭雪呢。”
香君没好气地说:“你从前是不是还伺候过哪位娘娘?”
顾亭雪失笑,无奈地问:“娘娘这又是吃得哪里的飞醋?奴才冤枉死了,今日可是第一次伺候人。”
“得了吧,别想糊弄我!就算不是哪位娘娘,也是哪位宫女,要么就是谁送给大人的美人。”
香君想到顾亭雪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想到他还会在意别人,还会对别人这样温柔,就觉得五内俱焚。
她拥有的太少了。
但这世上,就只有顾亭雪一人会爱她,谁若是要跟她抢,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亭雪看着香君那霸道、嫉妒、怨愤的样子,忍不住用力扣紧了香君腰。
“娘娘这么在乎我么?”
香君恶狠狠地看着顾亭雪。
“从前的事情也就罢了,可现在你做本宫的人,就要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人好,你若是除了我还敢和别人好……”
“娘娘当如何?”
香君捏着顾亭雪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明明是威胁的话,可香君却看到顾亭雪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他用一种能灼烧人的温度盯着她,看得她都热了。
顾亭雪忽的用力地抱紧了她,恨不得要把香君揉进身体里,融为一体才好。
“好娘娘……”
香君好一会儿才挣脱,气得又给了顾亭雪一巴掌。
“别想着用这种办法糊弄本宫。”
顾亭雪摸了摸脸,笑起来。
“奴才可不敢糊弄您,除了娘娘,亭雪没有别人。”
顾亭雪又将香君抱起来,往屏风内走去。
他轻声在香君耳边继续说道:“娘娘觉得奴才伺候的好,那是因为奴才在脑子里,已经伺候过娘娘无数次了。”
……
香君觉得自己又抵达了彼岸。
回头的时候,她看到了顾亭雪。
看到顾亭雪那双在冷静里逐渐疯狂的眼……
仅仅是这样么?
不可以,这样还不够。
他没有她疯可不行。
凭什么只有她在沉溺?
凭什么只有她可以到岸?
她非得要他和她一起才可以。
香君翻身坐在顾亭雪身上。
“娘娘要做什么?”
顾亭雪想要推开香君,却被香君死死按住。
香君高高在上地看着顾亭雪,偏执成了恶鬼。
纤细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顾亭雪腹部凸起的青筋。
……
“好亭雪,我要你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不可以有半点保留。”
……
“我要你把自己都交给我,我要你为我发疯,我要你和我一起……”
……
慈航普渡,欲海沉沦。
迷途未返,心灯未明。
回头也不是岸,剩一双有情人做舟,苦海渡我。
(七)
这两个月,顾亭雪只要有空,夜里便要来承香殿陪伴香君。
他本以为香君会死死拽着他、无情地利用他往上爬,他也甘心如此,就算到最后被她抛弃也不要紧。
却不曾想,香君竟然还要他爱她。
顾亭雪觉得自己像是被神灵偏爱了一回,以至于仅仅是听到她的名字,顾亭雪就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香嫔最近倒是老实。”
皇帝忽然提起了香君,顾亭雪在一旁给皇上研墨,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说:“难怪最近皇上的后宫这般安宁。”
皇帝瞟一眼顾亭雪,笑了笑道:“你也会打趣朕了?哎,她啊,朕本是有些期待的,奈何总是让朕失望。”
“香嫔娘娘是民间送来的,有的事情,没人提点,靠自己悟,怕是悟不出来,不过,微臣看香嫔娘娘在宫里这些年,倒也不像是笨的。”
皇帝用人不喜培养,只挑选。
可如今,的确是没个好用的人,提点她一次,也不无不可。
毕竟,也算是他喜欢的女人。
“香嫔生下麒麟子有功,应该赏赐,前些日子,朕忘了,今日你从朕的私库里挑些东西,送过去吧,也替朕点拨她一次。”
顾亭雪退后一步,应了声是,立刻便去办事。
……
顾亭雪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了承香殿,将成堆的珍宝送到了香君面前。
香君看着那些翡翠、珍珠、金钗、锦缎,都是从前她没用过的。
这皇上身边有人,就是不一样。
顾亭雪明目张胆地打发了其他人,香君一边开心地试着那些珍宝锦缎,一边问顾亭雪:“今个儿怎么不遮不掩的?”
“今日,是皇上派我来的。”
香君看一眼顾亭雪,问:“可是元祚的百日宴要到了,皇上想起我了?”
顾亭雪摇摇头。
“最近大将军王和晋王不怎么老实,皇上心情不好,这才想起了娘娘。”
香君不理解自己和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香君又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皇上允许我参加元祚的百日宴么?我已经许久没有见我的孩子了……”
元亨、元佐、元祚……
见顾亭雪坐在桌边不说话,香君赶紧放下东西,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顾亭雪,从上往下抚摸着他的胸口,娇滴滴地说:“好亭雪,我在这承香殿待着无趣极了,你帮我想想办法,让皇上允我参加元祚的百日宴,可好?”
顾亭雪握住香君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香君。
“我可以替娘娘办这件事,只是娘娘也得答应我,这回要老实一些,绝对不可以对薛皇后出手。”
香君立刻变了脸色。
她打开顾亭雪的手,走到一旁坐下,背对着顾亭雪,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顾大人还真是惜花之人,不仅帮我,还要护着皇后娘娘。”
顾亭雪叹一口气,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捏了捏香君的下巴。
“我是在帮你。”
香君不解。
“刚才我说皇上因着大将军王和晋王想起了你,你可知道为何?”
香君摇摇头。
“晋王和大将军王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么?他们都是给皇后娘娘办事的。”
“是啊,就是因为皇上在这两人处吃了亏,心里难受,这才想起了娘娘。娘娘无人可依,有的时候是坏事,有的时候,却也是好事。”
看香君似乎在思考,顾亭雪继续解释。
“我不让你动薛娇娇,是因为如今晋王和大将军王蠢蠢欲动,二人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皇上心里不安呢。皇上只能用薛娇娇稳住二人……所以无论你怎么折腾,皇帝都不会动薛娇娇。只要那两位还在,她就永远是中宫皇后,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明白了么?”
香君缓慢地点点头,蹙眉思索着。
顾亭雪笑了笑,捏着香君的下巴,低头看着她,温柔地说:“皇上越是对薛娇娇虚伪,就越是难受,就越需要一个能让他放松的人。还需要一个能膈应薛娇娇的人,只有这样,皇上心里才好受。”
外面有人敲门了,是鹤年在提醒顾亭雪时辰差不多了。
顾亭雪看了一眼香君,她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似乎是忽然开了窍,却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娘娘自个儿好好想想,我还得去太极殿和皇上议事,晚上我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