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浅笑,看似友好的眼神里实则是居高临下的不以为意,他说:
“年轻男女愿意定下生死蛛契约不是情侣难不成是兄妹吗?”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提示,而是等于直接公布答案。
不过虚无幻没有感到震惊,因为他们实在太像了。
在他抬起嘴角却没有笑意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此刻,面对他的调侃,她能做的只有假笑两声。
因为她的身旁,站着刚吃下解药恢复异能的茗奇迹,任何对白都会成为后者辨析真假的道具。
并且她必须赶在任何人之前发言,只有引导接下来的谈话,才能避免一些未知的危机。
“请问冥律与您是什么关系,是父子吗?”虚无幻问道。
冥王诧异一秒:“怎么那小子不是借我们名声,而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的你吗?”
“……”完蛋了,她根本无法主导这场对话。
正想向长濑一求助,扔出的眼神才到半路,他提前开口道:
“为什么要这样说您的儿子呢,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可靠且很有魅力的人。”
明明说话的是长濑一,可其他人盯着的却是茗奇迹,直到她判断道:“这是实话。”
话音刚落,哭声响起,而发出这阵呜咽声的人竟然是冥王。
手中的鲜花再度变回面具,他抬手用道具遮住脸蛋,泪流满面道:“&%#……&%#。”
他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但没有人能正确翻译这些话的内容。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虚无幻向茗奇迹询问道。
后者表示道:“有负你的厚望,很可惜非人类语言不在我的异能范围内。”
下一秒,一只手忽然向她们的视野中穿过。
虚无幻微微战栗,她竟然事先对此毫无察觉。
一把抓过背对自己的小黑猫,出于小心,冥王特意看了眼那条黑色丝巾,确认过后,捧着它一顿乱亲。
黑乎乎面无表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任他“折磨”。
茗奇迹像是早猜出这只黑猫就是传说中的黑翼天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虚无幻收敛了一下情绪,向冥王坦白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为尽早拿回那本黑色手账。
听完一整个故事,冥王将小黑猫放到她手上,笑意浅浅道:
“既然你已经来到狂虎,我的使命也结束了,就此别过吧。”
紧接着,他郑重其事地拜托道:
“我对这个臭小子没有期待,只希望他能活的比我们久,在狂虎的这段时间里,还请你好好照顾自己。”
对于虚无幻来说,这份叮嘱很沉重,但也是她最渴求的愿望。
她像模像样地承诺道:“请您放心,我不会轻易死掉的。”
似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面具下的唇角随即笑开,他抬起手,接住缓缓落下的飞镖。
接触的一刹那,发光的飞镖倏然成为一把白色的利剑。
他反手递出道:“赠与你,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瞧见礼物的形状,虚无幻差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人总会依赖于习惯,而她的习惯就是血鸣剑。
失去那把剑之后,她一直在与血色锁链磨合。
可心底里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声音,时不时地提醒她真正想要的武器是什么模样。
“谢谢!”虚无幻声音发颤地接过礼物,仔细端详这把与血鸣剑大同小异的武器。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冥王笑道:“这跟血鸣剑比不了,但在你造出下一把血鸣剑之前,就先用着吧。”
虚无幻抬起头,困惑道:“我也能造出血鸣剑吗?”
冥王不再多言,挥挥手转身离开。
幽深的隧道内,他离去的脚步声回荡在几位年轻人的耳畔。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感受出怀里的黑乎乎翻了个身,以及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喃。
*
疼痛逼得他睁开双眼。
不受控制的电流在身体乱窜,林正森拿它们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任那股灼烧感肆意妄为。
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流出的鲜血又一次浸染床单。
他蜷缩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没有底气的豪赌。
房门被人打开,他吃力地仰起头,望向门边,看见对方模糊的身影。
噙着泪的眼角在望见来者后,卸下心防,落下两行泪,他微翘的嘴唇有些发紫,连带着笑容都看上去那么勉强。
他勾唇抱怨道:“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小火慢炖了许久的排骨,在这么下去,就该骨肉分离了。”
来者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无声地坐在床边,将手摊在他的面前。
瞥了眼那只手,林正森面色苍白,没好气道:“太过分了,我在你眼里这么弱吗?”
安宇莫依旧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林正森既像是茂密的森林里最朝气蓬勃的那一棵大树,又像是被困于森林里见不到一缕阳光的简陋茅草屋。
风一来,他就向左向右,不停地晃。
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疼痛像汹涌地海浪在身体里翻滚,林正森用力地关节发白。
宛如习以为常,面对几乎刺进肌肉的指尖,安宇莫仍是一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句话似比那快要粉碎手掌的疼痛扎得更深一点,“我讨厌你。”
他的置若罔闻,不过是表面功夫。
如同被刀片刮开的剧痛令林正森缩得越来越小,可这样的动作,无疑又加剧了伤口的撕裂速度。
“安宇莫!”他疼得快要死掉,把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在眼前的这只手上。
喊出这三个字,就代表他又一次失败了。
既没有坚定不移的内心,又没有坚固结实的肉体,他到底要成为多么弱小的存在?
感觉到伤痛的转移,林正森自嘲地发笑道:
“我并没有想成为什么黑翼天使,什么异能天才这样的大人物,但起码应该给我一个跟别人一样稳定的异能。”
消失大半的伤痛已经到达可以克服的程度,白炽灯下,他抬手盖住眼睛,企图遮住流下的眼泪。
看着林正森右臂上生死蛛的印记,安宇莫慢慢收回那只没有不再有重物压着的手。
与此同时,一个令他心虚而忐忑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他站在一个精致的盒子前,利用创造术,调包了生死蛛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