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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线照进不开灯的室内,屋子里一片狼藉,死气沉沉。

地面上砸碎的镜子在未光的手边接住他指关节上落下的血滴,他躺在沙发上,一手垂在地面,一手伸向他抓不住也看不见的那个人。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指使另一人“应该要按门铃”,那人闻言也说了什么。

未光没有心思去听,忙慌起身收拾好客厅。去开门时,外面还在讨论墙壁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按钮里究竟哪一个才是门铃。

转动把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与一只猫。

“你的脸?”未光故意不去看另外一个人,自然先注意到虚无幻的变化,她的眼尾多了一抹红色波浪,至太阳穴处变细变浅。

“不是什么大事。”虚无幻耸耸肩,蒙混过去,瞧了眼未光的模样,顺势将话题引到后者身上,“反倒是你,怎么蒙了个面纱?”

“是这儿的习俗。”未光说得十分坦荡,仿佛实情就是如此。

虚无幻“哦”了一声,跳过道:“我来拿留在这里的衣服。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的谢礼。”

未光低头,看向她的掌心,上面摆着一只红色的蝴蝶,看外表是水晶材质。他小心接过来,欲言又止,“……夜间的路不好走。”

屋内的窗帘都没拉上,隔着玻璃窗往外一看,愈演愈烈的风雪就像暴雨一样。

虚无幻没有推辞,顺着对方的意思答应下来。未光很爽快,说着就要去给他们收拾两间房。

“一间房就好。”长濑一突然出声,“告诉我们位置,剩下的我们自己处理。”

未光顿时哑然,像跟电线杆似的杵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指了个二楼靠右的方向。

长濑一的态度有些反常,带着莫名的敌意。虚无幻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意思。

两人一到房间,长濑一立即发难,“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我们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细!”他的声音很大,任凭虚无幻怎样提醒都无动于衷。

黑猫在这时跳到门把手上开了锁,门一开,未光就站在走廊上,不知刚才的话有没有传进他的耳朵里。跟屋里的人一对视,他微露笑意,眼睛亮晶晶的。

“我来给你们送被子,一条被子怎么也不够两个人吧。”手里的东西稍稍抬高,未光又说,“要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就来找我,我在左边那间,二楼一共三个房间,另外一间是杂物室。”

虚无幻干笑一声,正要上前去接,却被长濑一拽着胳膊一把扯到身后,托他的福,小腿磕到床头柜,成为今日内受得最重的伤。忽地,一叠钞票突兀地甩在床头柜上,她一愣,忘记转身。

与未光的友好截然相反,长濑一冷冰冰道:“放地上,这笔钱你拿走,是我们的住宿费和清洗费。”

虚无幻无可奈何,以名字代替提醒,“长濑一。”

不想在外人面前与她争执,明明是客人的他倒是一副主人家的架势,不耐烦催促真正的屋主离开,“你可以走了。”

未光没有说话,隔着面纱,只能看出他上半张脸的沉默,他乖乖把东西放下。期间,虚无幻站出来圆场,可他一句话也听不见。

等未光把门带上,虚无幻没了笑脸,听见长濑一在跟自己说话,也不给反应。

“虚无幻!”长濑一忍无可忍,上前抓住她假装忙碌的手,“到底谁才是你的朋友?别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虚无幻推开他的手道:“他是个好人。”

长濑一冷哼一声道:“随随便便把路上的陌生人带回自己家照顾,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人。”

他声音不减,就像两只音响摆在虚无幻的耳边,然后炸开,她由此烦闷起来,顿生出离开房间的念头。长濑一需要冷静的时间,她也一样。

没走两步,还没靠近门边,虚无幻就察觉端倪。长濑一顺着她目光望去,一瞧又是冷笑,原来房间的门虚掩着,压根没有关上。

他索性说得更大声,“谁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别等到大难临头才知道后悔!”

虚无幻克制地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好心收留了我们。”

长濑一显然失控,“我们?可别把我算在里面。从见面起到现在,他的眼睛就像是长在你身上似的,哪里还放得下我?恐怕他正愁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恨不得让我连夜赶回去!”

他们理智尚存,却渐渐无法交流。虚无幻吃软不吃硬,长濑一更是如此,谁都不肯先服软,硬是冷战到深夜。

期间,虚无幻一直坐在窗边,好似在看外面的风景,直到视野中出现未光在雪地中经过的身影,才离开位置。

乌黑的玻璃窗上,除她离开的背影外,是床上另一人平静的睡颜,和丝巾下用余光瞥了门口一眼的黑猫。

风雪中,踩下的脚印在刹那间被覆盖。虚无幻裹着黑色长袍跟在未光的身后,但凡后者有所察觉,哪怕只是转身一秒,都能瞬间察觉到白茫茫的大地上那一抹醒目的黑色。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讲究,虚无幻就快追上他了。

未光的脚步在一间小屋子停下,这屋子有点奇怪,外面是石头,里面倒是砖瓦,还砌了些格格不入的棕漆,在煤油灯下像是渗人的血。

屋内的木头床上,是位呼吸缓慢的老人。

未光点燃火柴放进一个罐子里,虚无幻皱了下眉。如果说之前的都只是猜测,那这一次便是验证猜想。

不一会儿,气味蔓延在整个房间,从罐子里升起的白烟,渐渐伸向老人。

未光缓缓坐到床边,虚无幻无心去观察他的表情,快步上前,一把捏住他抬起的手。

凭空出现的手令未光震惊不已,他仰起头,正对上虚无幻的目光,震颤的双眸久久不能平复。

昏暗的灯光下,虚无幻的沉默显得无情而冷淡。与先前比,她的脸蛋又有了变化,那一抹波浪成了一只展开的蝴蝶。

现下,虚无幻只剩最后一个猜想,待血色锁链将他们的手臂缠住,她才开口,报出一个人名,“全未光。”

床边的人猛然站起,那一瞬爆发出的力量竟险些与她不相上下,“你是谁!”

他的反应证明了她心中的疑点。

“按理来说,你已经死了。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你变成了恶魔,而把你变成恶魔的人,应该是七领主之一的鲁尔泽西。我说的对吗?”她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询问他人的肯定。

“我不是恶魔!”他双眼猩红,极力否认这一点,“我是人类!”

虚无幻扯住晃荡的锁链,才稳住未光的动作。忽的,后者一改态度,放轻语气道:

“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叫做未光,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啊。你可以问问这里的居民,他们都认识我的。”

“嗯,我问过了。没有人不知道你。”虚无幻没有松手,继续说道,“他们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未象。但是你却能说出天狼地区没有居这个姓。除非是在天狼生活过的人并视听过天狼之声的人,否则怎么能那么爽快地做出判断呢。”

鼻尖滑过若隐若现的香气,未光轻嗅了两下,他分辨不了其他恶魔的气味,只是清楚这样的味道只能来自“同类”。他刚要开口,一人推门而入。那人的身上披着厚重的风雪,看样子在屋外站了很久。

未光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不到两秒又落寞地放下。人总是容易对不切实际的东西抱有幻想,就像他竟以为长濑一还会记得自己的模样。

“你说他是谁?”风雪不及他散发的寒意,沦为无人在意的背景。

面对提问,虚无幻本能地保持沉默,静静注视他难猜的双眸。

屋内的气氛很沉闷,仿佛每一个角落都被长濑一占领,别的人被挤得快要窒息。

长濑一并未在虚无幻身上过分执着,他望向另一人,眼底揪不出一丝喜悦,“你到底是谁!”

未光开不了口,说了身份后,又该说什么呢。是不是就该问起他的经历,问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那这究竟是关心,还是好奇呢?

长濑一怒不可遏,上来揪住未光的衣领,喝道:“装什么人不行!为什么偏偏是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他的模样、他的名字!”

他失控模样映入眼帘,虚无幻不得不解开锁链,先去制止长濑一的行为。后者不依不饶,任凭她怎么处理都无济于事。久久无果下,她也被这份过火染色,冲口而出道:

“他就是全未光!”

话音一落,长濑一没了动静,整个人愣在原地,神色从诧异到欣喜,又从复杂到愤怒。

全未光同样缄默,双眸里是一览无余的不可置信,半晌,他的唇艰难打开,“长……”

话音刚启,就被打断,“黙れ!”

长濑就像是一张白纸,染上任何颜色都非常明显,此刻的他,毫无疑问是黑色的。

未光一笑,是苍白的,又如释重负的。他伸出手,企图像当初那样,牵起好友的手,“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我终于见到你了。”

未到达的手被终点拍开,长濑一不予容赦道:

“そんな様子になるくらいなら、いっそ死んだほうがましだ!”

话音刚落,一道温柔的机械音紧随其后,是来自未光口袋里那支屏幕微裂的翻译笔——

“与其变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死掉。”

闻言,长濑一忽然一滞,就像是屋外的风雪带走了他的情绪,茫然地站在原地。

未光不怒反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一如既往的不知死活。

“那你就试试看啊,试着让我永远闭上眼睛啊,处理恶魔不就是你们这群异能者的拿手戏吗!”

这些话太过刺耳,又无法回避。它们爬进耳朵,像虫子一般贪婪啃食长濑一的身体。

在长濑一与虚无幻没有反应的期间,未光转向身后,不知他做了什么,只见一缕白色的烟状物从老人身体中抽离,被他迅速装进留下火柴灰的罐子里。

木板上,老人的呼吸霎时微弱起来,没一会儿就连虚无幻都听不见换气声。

虚无幻一惊,出手前下意识看了长濑一一眼,可他还是那副模样,知他靠不住,火速拦在未光身前,去夺罐子。

论能力,未光并不敌她,可虚无幻有太多顾忌,以至于双方看起来旗鼓相当。

半空中,未光单手捧着罐子,往右一伸,注视着虚无幻识相地停下动作。随着周围的锁链散去,他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呢?”

本认定的答案在此刻莫名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质疑,虚无幻开不了口。

未光一笑,声音一下子抬高,像是在刻意说给某一个人听。

“这很难猜吗,当然是人的灵魂啊。独居的老人就跟桥洞下的穷人一样,无论在哪一天离世,别人都不会觉得意外。”

下一秒,黑色锁链从房间涌出,直冲未光而来。他侧头瞥了一眼,松开右手,如同在等待什么发生似的,竟静静待在原地不动。

虚无幻的目光转向坠落的罐子,迎着风在即将落地的刹那接住它。趴在雪地上,刚松了口气,一滩血倏然溅到脸上,她一怔,顿半拍才抬起头。

半空中,锁链贯穿了未光的身体,一时间分不清是下雪还是下血。他宛如无法展翅的鸟,渐渐落下,平静地砸在地上,可惜又有所不同,他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漫天的风雪骤然消散,连天空的乌云都不见所踪,幽蓝色的月亮在高空不为所动。与此同时,地平线的一端,璀璨的光芒缓缓升起。前者总是不如后者耀眼,时而光芒也显得软弱。

缥缈的月光下,虚无幻起身,凝望着长濑一扯着锁链走来。带血的链条划过雪地,像是他自身的枷锁与桎梏。

未光咳血的动静传进耳内,虚无幻又看向了他。血泊中,他的双眸泛起逆转的旋涡,浑身的纹印借血色在衣服上显现出来。

恶魔与人类是截然不同的种族,只是交流会同化双方的思考。人类能想到的,恶魔也能想到;人类能做到的,恶魔也能做到。可是,在人类赌上性命与恶魔签订使魔契约的同时,恶魔却能轻而易举将人类变为它们的仆从。

在长濑一到来的那一刻,未光率先开口,他的嗓音就像是被水打湿的宣纸,沉闷又易碎。

“你果然…会越来越强,要追上你…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濑一没有回应,只是双眼通红,要不是他看上去如此冷漠,会以为他偷偷在哪里哭过。

“不过你忘了,恶魔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未光拉过锁链置在自己的胸口,扯开费力的笑脸道,“如果不能成为王子的骑士,就请让我成为王子前进路上的一枚勋章。杀死我吧,长濑一。”

猩红的眼底好似只能看出愤怒,长濑一拉起锁链。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锁链的前端竟扭曲起来,顷刻间成为一把剑刃向下的剑。

突如其来的黑色身影蒙住了长濑一的眼睛,也像是助他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