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在掌心飞扬,胡好月却笑得比春日艳阳更肆意。
黑马四蹄腾空,将枯黄的草茎踏成飞扬的碎金,风卷着她散开的几缕发丝掠过耳畔。
\"驾!\"
她扬鞭指向地平线,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扑棱的声响混着马蹄声,带着旷野的风声。
\"好月,等等我……\"
关野的呼喊被抛在身后。
枣红马奋力追赶,却始终差着半个马身。
她望着胡好月单薄挺拔的背影,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她很害怕这小妮子被马摔下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片城外的广袤平原是权贵们的秘密乐园。
雕梁画栋的马场隐匿在密林深处,围墙外的世界正被口号与红袖章席卷,而这里却凝固着另一种时光。
马蹄溅起的泥点里,没有红卫兵的呵斥,没有大喇叭的喧嚣,唯有青草与泥土的芬芳,还有血液里沸腾的不羁。
胡好月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嘶鸣声惊破天际。
她回望渐渐追近的关野,鬓角的碎发沾满草屑,眼里却盛满璀璨星光。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自由过了,一时兴起,马跑出了安全区的范围。
这出了安全区,外面的平原上可都是狼,这会儿太阳也差不多落坡,关野心里就有些担忧。
“好月,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可不安全,要是遇上狼群了可就不好了。”
二人骑在马上,看着平原上枯黄的草。
“行,回去吧!”
胡好月握着马鞭,拍打在马背上,黑马便跑了起来。
关野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胡好月骑的马不对劲。
“好月……不好,驾……驾……红樱跑快点,快,驾……”
胡好月眸子暗沉,这匹马被动了手脚。
望着马不断翻涌的白眼,瞳孔骤然收缩,马的嘴角泛着诡异的白沫,分明是中了某种烈性药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佝偻的牵马老头布满老茧的手,递缰绳时看似无意的触碰,黑马低头啃食草料时突然急促的喘息......
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淬了毒的寒意。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狼群的嚎叫自四面八方围拢,而胡好月的目光却穿透暮色,直直望向马场方向。
那里,有罗有云精心编织的陷阱。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她跟罗有云无冤无仇,似乎也没任何交集,她为何想着害自己?
关野握紧腰间的短刀,恍惚间似乎察觉到胡好月周身散发的冰冷杀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胡好月,此刻觉得她陌生无比,或许她可能从未真正了解她。
罗有云蜷在雕花红木椅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着青白。
窗外的晚霞透过纱帘,在她扭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小贱人,死吧!下一个就是那个小崽子了……\"
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仿佛已经看到胡好月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炉火噼啪作响,映得她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
胡好月这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过上好日子?
自从罗有谅将那个女人带回罗家,一切都变了。
原本对她言听计从的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那个小崽子。
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胡好月竟然生下了罗家的长孙,成了名正言顺的罗家儿媳妇。
只要想着那个女人在,以后还会生孩子,那她跟大哥拿到的家产可能更少,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
\"只要你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罗有云喃喃自语,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却疯狂而炽热。
她缓缓戴上珍珠项链,精心整理着鬓发,哼起了小曲。
\"大哥说得对,不争不抢就什么都得不到。\"
她才不要回落山村那个贫穷落后的家去。
“碰!”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
雕花木门被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罗有云惊恐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霞光勾勒出男人冷峻的轮廓,剑眉下那双眼睛,此刻正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谁?\"
罗有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当看清来人时,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罗有谅神色阴鸷,鞋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腰间的配枪还在冒着青烟。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罗有云的心上。
\"为什么?\"
罗有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质问。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信件,那些策划谋害胡好月的证据,此刻正刺目地摊开在灯光下。
罗有云后退几步,撞上梳妆台,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
\"有谅,你听我解释……\"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泪夺眶而出,\"我都是为了罗家,为了我们的将来!那个女人就是个灾星,她会把罗家拖垮的!\"
\"为了罗家?\"
罗有谅冷笑一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口口声声为了罗家,却想害死我最爱的人,还想杀了我的儿子!你知不知道,好月是我的命?\"
罗有谅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意,眼里满是杀意,冷漠无情的把手收紧了几分。
罗有云脸色涨得发紫,双手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她就是个乡下丫头,根本配不上你!她就是一只狐狸精,对,她就是狐狸精,迷得你失去了理智,还养着她们一家吸血鬼跟废物…………\"
\"住口!\"
罗有谅怒吼一声,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姐。罗家,也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冷冷道:\"念在是同一个母亲的那点血脉,我不杀你。你要是在对好月还有孩子起歹心,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重重关上,罗有云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眼里的恨意几乎快要把她吞没。
窗外,月光依旧清冷,却再也照不亮她那颗扭曲而阴暗的心。
胡好月没事,关野倒是进了医院,这可是把关家人心疼得不行。
罗有云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这马场是罗有谅的资产,而今天四斤刚好来收账。
从胡好月进马场后,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中,唯一漏掉的是马场那个贪财的石老头。
这次,罗有谅长了记性。
这咬人的狗不叫。
既然两个白眼狼对罗家起了心思,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爷从小到大就对他说,罗家是他罗有谅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包括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