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四月一日的阳光,裹着暖融融的春气,洒在中心广场的汉白玉栏杆上。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广场中央搭着红色舞台,乐队奏着欢快的曲子,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罗有谅牵着胡好月的手站在人群前排,他穿了件挺括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眼底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今天是他新公司开业的日子,整栋二十层的写字楼,都是他的事业。
胡好月穿了条米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晃着,指尖被罗有谅攥得温热。
她望着舞台上“有月科技有限公司开业大吉”的红色横幅,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嘴角不自觉弯起。
从乡下的土屋到如今的繁华都市,从算计到拥有自己的产业,这一路的安稳,都是眼前人给的。
不远处,宋小草正踮着脚看舞台上的舞狮表演,身上的绛红色旗袍绣着金线牡丹,衬得她面色红润。
她时不时拉着身边的胡安全点评两句,语气里满是欢喜:“你看这狮子跳得多精神,咱们有谅这公司,往后指定红火!”
胡安全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平日里的局促早已不见,他点点头,目光扫过眼前的高楼,眼底满是感慨。
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如今竟真的过上了。
“啧!这有谅,说开公司就开公司,也不怕亏本。”
一道带着点酸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说话的是胡好家,他望着那栋属于罗有谅的写字楼,喉结动了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
刚才听人说这整栋楼都是罗有谅的,他心里就酸不拉几的。
可转念一想,谁叫人家家底厚,头脑聪明,又敢闯敢拼,自己是比不了的。
“你要是多努力点,咱们那服装厂进账估计也能买一栋了。”
金星秀在一旁搭话,她穿着件碎花衬衫,手里拎着个黑色手提包,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她开的服装厂,生意不算差,但和罗有谅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戳了戳胡好家的胳膊,“人家有谅敢砸钱搞实业,你倒好,赚点钱就想着存银行,这辈子也别想住上这样的高楼。”
胡好家被说得脸一红,没再反驳,只是目光又落回舞台上。
罗有谅正接过剪彩的金剪刀,身边的胡好月笑着递过花束,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阳光正好,春风和煦,广场上的每个人都笑着,仿佛连空气里,都满是希望的味道。
春风里都裹着股鲜活的劲儿。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胡同口的灰瓦,街上就热闹起来。
“叮铃铃”的车铃声此起彼伏,一辆辆“二八杠”自行车像流动的潮水,从街角涌出来。
车座上绑着帆布包,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饭盒或文件,骑车的人穿着的确良衬衫或夹克,脚踩踏板的动作利落又匆忙。
搁在几年前,“二八杠”还是稀罕物,谁家有一辆都能引来街坊羡慕。
可如今放眼望去,不管是工厂上班的工人,还是机关单位的职员,几乎每个工作的人都有一辆。
有时候路口绿灯一亮,成片的自行车往前涌,车铃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满是烟火气的热闹。
路边的变化更让人眼前一亮。
原本光秃秃的电线杆旁,多了一排漆成深绿色的电话亭,玻璃门擦得透亮。
常有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或提着公文包的生意人,推开门钻进去,从口袋里摸出硬币塞进投币口,对着话筒大声说着话。
偶尔有人打完电话出来,还会对着电话亭的玻璃整理一下衣领,脸上带着几分满足。
这新鲜玩意儿,如今成了京城街头的新风景。
街边的海报更是一道亮色。
百货大楼的外墙上,大幅海报印着穿连衣裙的女同志,手里捧着崭新的电风扇。
电影院门口的海报上,女演员的卷发烫得蓬松,口红颜色艳丽,裙摆飞扬。
连胡同里的小卖部,墙上都贴着印着洗衣粉、肥皂的广告画,色彩鲜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走在街上的女同志们,也不再是清一色的蓝布衫。
有穿起了收腰的碎花裙。
还有套着牛仔外套,头发烫成波浪卷,脚步轻快地走在人群里,浑身透着股时髦的朝气。
而这繁华景象里,罗有谅的“有月科技有限公司”更是独占鳌头。
公司设在市中心最气派的写字楼里,玻璃门内,穿着统一制服的职员们忙碌地接听电话、整理单据。
这里主要做电器出口生意,从电风扇、洗衣机到小型收音机,每一件产品都印着“华国制造”的字样,通过港口运往国外。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仓库里的货物常常刚入库就被运走,连隔壁几家小工厂都想跟着分一杯羹,却始终赶不上罗记的规模。
一些人只要提起罗有谅,都忍不住感慨。
人家不仅眼光准,还敢投钱搞生产,这出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今在京城的电器出口行当里,罗有谅那是一家独大,没人能比得过。
傍晚时分,街上的“二八杠”又多了起来,都是下班回家的人。
电话亭里依旧有人在打电话,街边的海报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罗有谅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繁华景象,手里捏着刚收到的海外订单,眼底满是野心。
暮色漫进窗户,罗爱月已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划过外文科技书的扉页。
他性子随了罗有谅。
放学回家从不像别的孩子般疯玩,总是先摊开书本,窗外的嬉闹声都惊不散他的专注。
书页上满是细密的批注,偶尔遇到生僻的词汇,他便拿出词典细细查阅,眼神亮得像藏着星光。
隔壁房间却热闹得很。
罗守月刚放下书包,就踮着脚尖往门外跑,书包带歪在肩上也不管。
他总爱往李青来开的超市钻,要么趴在柜台前看新奇的玩具,要么帮着理理货架,放学的时光大半耗在那儿。
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红叉总比对勾多,老师找胡好月谈话,她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老师吃瘪。
胡好月坐在客厅,看着罗守月离开的背影,嘴角轻轻弯起。
在她眼里,跟认知里,读不读得好这些都无所谓。
妖的寿数长着呢,不必像凡人那样短暂。
能识得字,写得出自己的名字,知晓人间的基本道理,便足够了。
至于书本上的学问,想学便学,不想学也无妨,自在快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