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风裹着年味往院里钻，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雾。
罗有谅坐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胡好月垂落在他手臂上的长发。
胡好月半边身子陷在他怀里，软乎乎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话时鼻息带着温甜的热气，把他的毛衣都烘得暖了几分：“有谅哥，今年过年后，我想去香江玩。”
尾音微微上翘，带着点撒娇的软意，胡好月指尖还勾着他衬衫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罗有谅低头，正好看见她眼尾泛着的细碎笑意，像揉进了阳光的糖霜，甜得人心尖发颤。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触到的发丝柔软顺滑，声音都放得轻缓：“好。”
胡好月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他，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了两下：“你不忙呀？之前听你说年后要盯公司的事……”
罗有谅指尖刮了下她的鼻尖，笑意漫进眼底：“正好，我也去香江看看那边分公司的发展，顺便陪你逛遍尖沙咀，想买什么都依你。”
胡好月立刻笑眯了眼，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把脸埋在他颈窝，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气息。
没过几日，年关的脚步就更近了。
腊月三十的清晨，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罗有谅刚把蒸好的年糕端上桌，就听见罗守月“噔噔噔”的跑步声，伴着奶声奶气的喊：“姥姥姥爷回来啦！”
她探头出去，就见宋小草和胡安全并肩站在院门口，风尘仆仆却精神头十足。
宋小草原先的齐耳短发烫成了时髦的小卷发，发尾微微翘着，衬得她原本圆润的脸都精致了几分，身上穿了件枣红色的呢子大衣，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抬手拂头发时，腕上的细金镯子还晃出细碎的光。
胡安全更惹眼，戴了顶深灰色的呢子绅士帽，帽檐微微压着，露出的鬓角修剪得整整齐齐，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熨得笔挺，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的机械表，往那儿一站，还真有几分老派绅士的气派。
“姥姥！姥爷！”
罗守月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胖乎乎的胳膊一把抱住宋小草的腿。
这小丫头最近又胖了不少，原先合身的棉袄现在绷得紧紧的，圆滚滚的脸蛋肉嘟嘟的，跑起来时肚子上的小肉都跟着晃，活像个装满了棉花的小团子。
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肉乎乎的手指扯了扯宋小草的大衣下摆：“姥姥，给我带了啥礼物？”
宋小草被她拽得笑出了声，弯腰捏了捏她鼓囊囊的脸颊，指尖触到的肉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瞧你这小样，姥姥能忘记你？”
说着就拉着胡安全往屋里走，行李箱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胡好月赶紧迎上去，刚想帮忙提箱子，就见宋小草已经利落地打开了箱盖。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两老的换洗衣物，剩下的全是给家里带的东西。
宋小草先从箱子里拎出一顶亮闪闪的香妃帽，粉色的纱面上绣着细碎的珍珠，帽檐缀着圈浅紫色的流苏，一看就讨小孩子喜欢。
“守月，你看这帽子，在广市百货大楼买的，戴上准好看！”
她把帽子往罗守月头上一扣，大小正合适，粉色的纱衬得小姑娘的脸蛋更圆更白，流苏垂在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
罗守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珍珠，又低头看了看宋小草往她怀里塞的零食，奶糖、话梅、还有包装花哨的水果软糖，全是她平日里念叨的。
胡安全也笑着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拨浪鼓，鼓身雕着小老虎，一摇就“咚咚”响：“这个是在苏州买的，你上次说想要个会响的玩具，姥爷记着呢。”
罗守月这下彻底乐开了花，嘴巴咧得老大，露出两颗小虎牙，原本就圆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小缝，只剩个翘翘的小鼻子露在外面，活像个偷喝了蜜的小福娃。
她抱着零食和拨浪鼓，转身就往屋里跑，想把新玩具拿给罗有谅看，结果跑得太急，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幸好她肉多，踉跄着晃了两下就站稳了，怀里的零食却撒了两颗在地上。
罗爱月赶紧走过去，帮她把地上的奶糖捡起来，指尖碰到她圆滚滚的后背，只觉得隔着棉袄都能摸到满满的肉。
“妹儿，慢点儿跑，这么胖还慌慌张张的，摔了可不疼？”
他笑着点了点罗守月的额头，罗守月却不乐意了，撅着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掷地有声反驳：“我这不叫胖！这叫……这叫有福气！爸爸说的！”
宋小草和胡安全都笑了，胡安全摘下绅士帽，伸手揉了揉罗守月的头：“对对对，我们守月是有福气，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罗守月立刻得意起来，抱着零食又往罗有谅身边凑，把拨浪鼓递到他面前：“爸爸你看！姥爷给我买的小老虎鼓，比这京城的好看多了！”
罗有谅接过拨浪鼓摇了摇，看着她满是欢喜的圆脸蛋，又看了看身边笑盈盈的胡好月，还有门口忙着收拾行李的两老，只觉得这年关的暖意，像院里刚蒸好的年糕，甜得黏人，暖得人心都软了。
门口炮仗“噼里啪啦”炸开，金红纸屑溅在雪地上，胡好国拎着大包礼品率先进门，身后关妙妙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被胡好月扶着慢慢挪步，棉服都遮不住孕相。
紧随其后的是胡好家一家，金星秀裹着枣红呢子大衣，里面大红色连衣裙裙摆露着边，踩着小皮鞋进门时，发梢还沾着雪粒，却半点不见冷意。
宋小草刚端着蒸笼出来，白胖饺子冒着热气，见了关妙妙立马放下笼屉，伸手扶了把她的胳膊，眉头微蹙：“妙妙，最近计划生育抓得紧，你们可得小心点。”
关妙妙抬手摸了摸肚子，脸上笑出两个浅浅梨涡，声音软和却笃定：“妈，你放心，手续都办好了，等生下来交罚款就行。好国哥不在单位上班，不影响的。”
眼里闪着的光，全是对孩子的期待。
金星秀搓了搓手，刚脱下大衣就凑到胡好月身边，语气利落：“好月，我店里新到了几款呢子裙，领口绣了小花，改天你去瞧瞧，喜欢的二嫂直接送你。”
她头发烫得整齐，说话时眼神亮堂，比起从前多了几分生意人的干练。
胡好月笑着点头，指尖碰了碰她大衣上的毛绒领：“那行，等初六我就去，正好给守月也挑件小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