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药天枢已然见识过了这“玉化”之后的人大开杀戒的场面,因着不是人,所以无所顾忌,唯有将每一寸玉化的肉身都彻底碾碎,才能让其安分下来。
忆起上一个彻底玉化者,尚且不过是个金丹期,便已然让他苦手不已,若换作师父……只怕会是更加棘手的存在。
更何况,那可是师父啊……
药天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主动向李哲二人敞开了衣襟。
在一侧棺材中那幽邃的蓝光映照下,他身上的黑纹清晰可辨,与棺中老者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尚未达到玉化的境地,但色泽却更为深邃,蠕动得更加急促,宛如活物般贪婪地侵蚀着他的血肉。
“我虽同样饱受这痛苦煎熬,却因修为较之师父更为高深,故而,才苟延残喘至今。”
药天枢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李哲,“师父在临终之际,将谷主之位托付于我,嘱咐我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炼制出真正的九转金丹。”
说到此处,他不禁长叹一声道:“毕竟,一旦掌握了炼制九转金丹之法,纵使其珍贵无比,倾尽整个药王谷之力,历任谷主终归还是能得上一颗的。
“而能够成为谷主的,必然是最有天赋的弟子,也就有了更大的可能性去完善功法,如此一来,才能保证药王谷的传承不灭。”
药尘子看着面前被折磨得,哪怕是死都难以安宁的师父,双腿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哽咽道:“徒儿不孝……”
随后,他转头对着问道:“师弟!你从未说过师父是因此......我一直以为......”
话语至此,他的嗓音已颤抖得说不下去,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就连天赋比之其不知道高出多少的师父和师弟都难逃此一难,那他呢?
“你以为他是寿元耗尽而亡?”药天枢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玉简。
那玉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隐约可见“玄天造化功”四个古朴的文字,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仿佛轻轻一触,便能引动天地法则。
只可惜,这内里所蕴藏的奥秘,可不是只有道韵流转与天地法则的微妙,更潜藏着难以察觉的致命杀机!
“药王谷中,多数典籍皆残缺不全。”药天枢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丹道之路,险象环生,其艰难程度,远超常人想象。风险极大,可回报却比之不足,加之所需资源浩如烟海,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尤其是,唯有当炼丹技艺达到能驾驭三四品丹药之时,方才算是初窥门径。故而,此道之难,较之寻常的修仙途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因此,丹道修士抱团取暖者居多。”
药天枢指向密室角落堆积如山的玉简单
那些玉简或已岁月斑驳,泛黄陈旧,一看就是旧物;或依旧散发着幽微灵光,熠熠生辉,俨然是新写就的。
“这些,皆是历代谷主呕心沥血,试图不断精进与完善的。只是可惜,完善典籍谈何容易。”
药尘子双手微颤,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卷玉简,刚打开就失声惊呼:“《玄阴炼丹术》?这不是早就被列为禁术了吗?”
他言语间,满是惊愕与不解。
“禁术?”药天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声中交织着讥诮与深沉的无奈。
“那不过是敷衍外人的托词罢了。实则,乃是功法自身存有瑕疵,不得已而为之的亡羊补牢之举,冠以禁术之名,不让人随意修炼,以免无知者贸然涉足,自毁前程。”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密室中静静伫立的棺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可知,谷中弟子每年因修炼不当,导致经脉枯竭者何其之多?那些被送往药庐静养的弟子,最终都去了哪儿?至于那些更为严重者……”
药天枢走到一面墙前,手掌轻巧地触碰上一个隐秘的凹槽,猛然催动灵力灌输而入。
随后动作,墙壁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侧,缓缓揭开了一个通往巨大地宫的入口。
一阵阴冷而携带着苦涩药香的风,从幽深的阶梯之下猛然涌出,让紧随其后的李哲不由自主地眯缝起了眼眸。
“跟我来。”
沿着蜿蜒螺旋、缓缓向下的石阶,三人步入了一个辽阔无垠的地下殿堂。
李哲的眼眸不禁微微扩张,眼前景象超乎想象。
数以百计的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一名身穿药王谷服饰的修士,他们的面容平静而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或年轻或年迈,身姿各异,却都拥有一个共同点:自胸膛处缓缓蔓延开的黑色纹路。
这些黑色纹路,有的已经如墨般浓郁,几乎覆盖了全身,让人不寒而栗;
有的则只有心口处一小块,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这庞大的地下殿堂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压抑与沉重。
“这是......”药尘子双腿发软,扶着一具棺木才没有跪倒。
他认得出其中的那些老迈者,原来那些失踪的,被谷主掳去试药之人,竟是都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