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关的晨雾还没散尽,演武场的石板路上就多了串不寻常的脚印。
叶辰蹲下身,指尖拂过那枚深陷在泥里的马蹄铁——纯银打造,边缘刻着朵缠枝莲,是西域马贼惯用的样式,却比寻常马贼的马蹄铁重了三成。他抬头望向关外的戈壁,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串新的车辙,辙痕很深,像是载了重物。
“将军,西岗发现三具牧民尸体。”亲兵的声音带着颤,“死状……跟去年那伙被灭门的商队一样,喉咙上有个细孔,像是被蛇毒针杀的。”
叶辰站起身,银马蹄铁在掌心转了个圈。去年那桩案子最后定了“马匪仇杀”,可他总觉得不对劲——蛇毒针是南疆巫医的绝技,怎么会出现在西域马贼手里?此刻看着这马蹄铁,一个念头突然窜出来:“去查最近入关的西域商队,尤其是带‘缠枝莲’标记的。”
亲兵刚要走,却被叶辰叫住:“等等,别声张,就说例行盘查。”他望着雾气里的车辙,眼底凝起冷光,“有人想借马贼的幌子搞事,咱们得装傻。”
午时的日头刚晒得地面发烫,赵承嗣的书房就来了位“客人”。黑袍人罩着兜帽,指尖在桌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赵承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道:“巫医堂的人,不在南疆待着,来镇魔关做什么?”
黑袍人轻笑一声,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蛇鳞的脸:“赵将军这话就见外了。去年那笔‘生意’,咱们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吗?”他推过个锦盒,里面躺着枚玉符,“这是‘蚀心蛊’的解药,您要的。”
赵承嗣捏起玉符,指尖泛白。去年他儿子在南疆染上怪病,正是这黑袍人给的药,代价是对那桩商队灭门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黑袍人凑近,声音像蛇吐信,“叶辰碍事得很,让他消失。”他掏出个小瓷瓶,“这是‘化骨散’,混在酒里,神不知鬼不觉。”
赵承嗣猛地将玉符拍在桌上:“你疯了!叶辰是镇魔关的脊梁,动他?关外的魔修、马匪还不得把这里踏平!”
“脊梁?”黑袍人嗤笑,“等咱们的‘大事’成了,这关隘都是咱们的,留着他做什么?”他压低声音,“下月十五,月蚀之夜,南疆十万巫兵会借道戈壁,只要叶辰一死,镇魔关群龙无首……”
赵承嗣的呼吸乱了。他看着桌上的化骨散,又想起病床上咳得撕心裂肺的儿子,指节捏得发白。
与此同时,叶辰正在马厩检查那串车辙对应的货物。打开最后一辆马车的篷布时,一股腥甜气扑面而来——里面装的不是皮毛香料,而是层层叠叠的陶罐,罐口封着黑布,隐约有蠕动声。他挑开个罐口,里面赫然是条手臂粗的毒蛇,蛇眼赤红,正对着他吐信。
“果然是巫医堂的‘血蛊蛇’。”叶辰冷笑,抽出腰间软剑,挑开另一个陶罐。里面没有蛇,只有堆白骨,指骨上套着个银戒指,正是去年商队老板的信物。
“将军!”亲兵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张字条,“赵将军让您去书房,说有紧急军务。”
叶辰接过字条,墨迹还没干,上面的字迹却比平时潦草,像是写得很急。他捏着字条的手顿了顿——赵承嗣的书房在东院,而字条上写的却是“西院偏厅”。
西院偏厅的窗纸破了个洞,叶辰趴在墙外,正好看见赵承嗣将那瓶化骨散倒进酒壶。黑袍人站在一旁,脸上的蛇鳞在烛火下泛着光:“放心,只要他喝了,三个时辰就会化成血水,连骨头都剩不下。”
赵承嗣的手抖得厉害,“真……真的不会留下痕迹?”
“赵将军忘了,去年那商队,不就没人查出破绽吗?”黑袍人笑得诡异,“等叶辰死了,镇魔关就是您的天下,您儿子的病,我们也会彻底治好。”
叶辰的剑“噌”地出鞘,剑气划破窗纸。“赵承嗣,你敢!”
黑袍人反应极快,甩出把毒粉就想遁走,却被叶辰的剑缠住。毒粉落在地上,石板瞬间冒起白烟。赵承嗣抱着酒壶瘫坐在地,看着叶辰的剑抵住黑袍人咽喉,突然嚎啕大哭:“我没办法!我儿子快死了!他们拿我儿子要挟我啊!”
黑袍人被剑尖逼得后仰,突然怪笑起来:“叶辰,你以为这就完了?月蚀之夜,巫兵已在路上,你护得住镇魔关吗?”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地面顿时浮现出诡异的符文,“这关隘下,早就埋满了‘子母蛊’,只要我一声令下……”
“你没机会了。”叶辰的剑刃旋出个漂亮的弧,挑飞黑袍人藏在袖口的蛊虫罐。罐碎虫亡的瞬间,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是他一早派去联络西域联军的亲兵回来了。
“赵承嗣,”叶辰收剑回鞘,看着瘫在地上的老将军,“念在你护关多年,去地牢里反省吧。”他转身看向窗外,日头正好,可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在月蚀之夜等着。
石板路上的马蹄铁被阳光晒得发烫,像个滚烫的警告。叶辰捡起它,塞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突然想起去年商队老板临死前,手里攥着的半朵缠枝莲。
原来阴谋从来不是突然出现的,它像蛇一样,早就在暗处盘了很久,只等一个机会,就会亮出毒牙。而他,必须在月蚀之前,把这些藏在阴影里的诡计,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