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星池的银辉漫过腰际时,叶辰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灵力与星力在交织中碰撞出细碎的火花。这些火花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仿佛有细针在轻轻穿刺——那是洗星池在淬炼杂质的灼痛,却也让他想起镇魔关的熔炉,烧去杂质,才能留下真金。
池边的掌星脉弟子们早已闭了嘴,只是那一道道目光仍像黏在背上的芒刺。叶辰懒得回头,指尖划过水面,银辉在他掌心凝成一枚星纹,这是洗星池对“同类”的认可,却也成了点燃猜忌的火星。
“他怎么能引动星纹?”有弟子忍不住低呼,声音里藏着难以置信,“洗星池三百年没对异姓人有过回应了!”
“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邪术伪造的……”另一人接话,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漫出来,“你看他那剑,穗子上的玉坠倒像是观星脉的东西,指不定是偷来的信物。”
议论声不大,却像池底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漫向迷雾深处。叶辰能感觉到,有几道更强的气息正从不同方向靠近,带着审视与探究,像鹰隼盯着闯入领地的陌生兽。
“叶兄,要不先上来吧?”林墨在池边急得打转,他刚瞥见秦苍的黑袍一角隐在雾里,“秦苍肯定在附近看着,再待下去怕是要生事。”
叶辰缓缓摇头,掌心的星纹随灵力流转,渐渐化作半枚残缺的北斗——这是摘星剑圣给他的信物玉坠显露出的印记,也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传闻剑圣闭关前将半枚北斗星印封在洗星池,若能引动另一半,或许能解开剑圣突然闭关的谜团。
就在星纹即将补全的刹那,池水中的银辉突然剧烈翻涌,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叶辰猛地抬头,看见秦苍站在池边,手里捏着块黑色星石,石上刻着扭曲的符文——那是能污染星力的“晦星石”。
“你果然在打星印的主意!”秦苍的声音像淬了冰,“观星脉的老东西果然藏了后手,竟让个外人来偷星海根基!”
“我是来见剑圣的。”叶辰收回手,星纹在晦星石的干扰下渐渐淡去,“倒是你,用晦星石污染洗星池,就不怕触犯星宿海铁律?”
“铁律?”秦苍冷笑一声,将晦星石狠狠砸向水面,“能防住外人觊觎,就是最大的铁律!”
池水瞬间泛起墨色涟漪,银辉被染成污浊的灰,叶辰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堵住的河流,突然滞涩刺痛。他咬着牙后退,刚踩上池边的星石,就听见雾中传来一声怒喝:“秦苍!你疯了!”
启明长老拄着星杖快步走出,袍角沾着雾水,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他看着浑浊的池水,气得星杖在地上顿出火星:“洗星池维系着星宿海的星力平衡,你用晦星石污染它,是想让整个星海的灵力紊乱吗?”
“长老!”秦苍上前一步,黑袍扫过地面的星尘,“这小子能引动星印,绝非凡人!若让他得手,观星脉怕是要借着外人的手压过掌星脉了!”
“一派胡言!”启明长老转向叶辰,目光落在他剑穗的玉坠上,眼神骤变,“这是……剑圣的‘牵星坠’?你果然是剑圣亲自请来的人。”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潭,池边的弟子们炸开了锅——
“牵星坠?就是传说中能感应剑圣灵力的信物?”
“难怪他能引动星纹……原来是剑圣的人。”
“可他明明是镇魔关来的,怎么会有剑圣的信物?”
猜忌像藤蔓一样疯长,刚才还嘲讽叶辰的弟子们,此刻眼神里多了层复杂——有对“剑圣亲信”的忌惮,也有对“镇魔关身份”的怀疑。毕竟三百年了,星宿海从未与外界势力有过如此深的牵扯。
叶辰握着牵星坠,玉坠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那是剑圣留在上面的印记。他突然明白,剑圣让他带牵星坠来,或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猜忌。
“我是叶辰,镇魔关守将。”他开口,声音穿过嘈杂的议论,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剑圣三个月前托人带信,说星宿海有异动,让我来查探。牵星坠是信物,洗星池的星印,是他让我试着引动的。”
“空口白牙谁信?”秦苍立刻反驳,“剑圣闭关前从未提过要与镇魔关合作,你定是趁他闭关伪造信物,想混进星海搞鬼!”
“要不要我现在引动牵星坠?”叶辰举起玉坠,指尖灵力微动,玉坠立刻亮起柔和的蓝光,与启明长老星杖顶端的星珠产生共鸣,“剑圣的灵力印记,总做不了假吧?”
蓝光漫过迷雾,照在秦苍紧绷的脸上,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仍嘴硬:“就算信物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骗来的?镇魔关向来与星海无涉,突然派人参合星海的事,安的什么心?”
这话像根毒刺,精准地扎在众人最敏感的地方。弟子们的目光又变了,怀疑渐渐压过忌惮——是啊,镇魔关守的是人间防线,星宿海管的是星力平衡,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处势力,怎么突然扯上了关系?
“秦苍!”启明长老厉声喝止,却已拦不住猜忌的蔓延。有弟子悄悄退入雾中,显然是去报信;还有人握紧了腰间的星盘,警惕地盯着叶辰,像盯着随时会暴起的猛兽。
叶辰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好笑。镇魔关的风沙里滚过十年,他见惯了刀光剑影,却没料到星宿海的迷雾里,人心比魔怪更难对付。秦苍的敌意明明白白,可这些弟子的猜忌,却像池里的墨色涟漪,无声无息地漫过来,缠得人喘不过气。
“安什么心?”他突然笑了,抬手将牵星坠系回剑穗,“自然是安着‘不让星海乱起来’的心。”
他拔出裂穹剑,剑身在雾中划过一道银弧,将一枚偷偷射来的星镖劈成两半。星镖落地的脆响让嘈杂瞬间安静。
“想动手就光明正大,”叶辰的目光扫过雾中那些闪烁的人影,“耍阴的,镇魔关的人还没怕过谁。但我劝你们想清楚——”
他剑尖指向浑浊的洗星池,银辉在剑身上流转,竟压过了池中的墨色:“猜忌能拦得住我,却拦不住真正想搞乱星海的东西。等你们耗完了力气,怕是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雾突然静了,连风都像停了。弟子们面面相觑,秦苍的黑袍在雾中微微起伏,显然在权衡。启明长老望着叶辰,眼神复杂——这年轻人的锋芒太利,像极了年轻时的剑圣,可这份锋芒,却也更容易被当成威胁。
叶辰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剑站在池边。他知道,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说再多都没用。接下来要做的,不是辩解,而是等着看——看这迷雾里藏着的东西,到底会不会如剑圣所料,借着这份猜忌,露出獠牙。
牵星坠轻轻发烫,像是在提醒他:真正的异动,或许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