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唐宁街
雪茄的烟雾在内阁战争会议室里缭绕，将墙上巨大的欧洲地图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空气中弥漫着皮革、威士忌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气息。首相赫伯特·阿斯奎斯将一份电报的译文拍在橡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诸位，都看看吧。来自明帝国的‘杰作’。”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烦躁。
陆军大臣基钦纳元帅拿起那份文件，粗略地扫了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天空中的骑士，沙漠中的鬼魂’…哼，写得倒是不错。比我们宣传部那些只会喊‘为了国王与国家’的蠢货强多了。”
“这恰恰是问题所在，元帅。”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口深井，但眼中的忧虑却藏不住，“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好到了危险的地步。他不是在对他的士兵说话，他是在对所有在泥浆里打滚的士兵说话，包括我们的，也包括德国人的。”
阿斯奎斯首相疲惫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格雷说得对。这篇文章在美化战争的同时，也在消解战争的界限。它在赋予士兵尊严，却不是‘为国捐躯’的尊严，而是一种……一种属于士兵阶级本身的，超越国界的悲剧性荣耀。这很危险，它会让我们的男孩们开始思考，他们和堑壕对面的德国佬到底有什么不同。”
“届时...马克思会‘复活’。”
格雷爵士的话音不高，却像一枚投入深水潭的炸弹，炸得在座的绅士们耳中嗡嗡作响。
沉默。
只有雪茄的烟雾在不断升腾、盘旋，仿佛是那个德国幽灵无形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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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雨点敲打着高大的落地窗，将巴黎的夜晚切割成无数个破碎的光影。总统雷蒙·普恩加莱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那份已经被翻阅了无数遍的《明报》译文。他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摆不定，就像整个法兰西共和国摇摇欲坠的命运。
“它是一枚精神上的榴霰弹，霞飞将军，”他转过身，面对着刚刚走进房间的法军总司令。约瑟夫·霞飞的身形肥硕，军装被绷得紧紧的，那双冷静得近乎迟钝的蓝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总统先生，几句感伤的文字吓不倒法兰西的士兵。”霞飞的声音沉闷如鼓，“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炮弹，不是更多的读物。”
“炮弹只能杀死他们的身体，将军！”普恩加莱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将那份报纸揉成一团，又猛地展开，像是在展示一张浸满鲜血的地图。“而这篇报道会杀死法兰西儿郎的灵魂！他再告诉我们的儿郎们，我们对面战壕的德国佬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法兰西的灵魂是用荣誉和刺刀铸成的，不是一张远东的纸能玷污的！”霞飞将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固执，他肥胖的手指在空中虚劈了一下，仿佛在斩断什么无形的敌人，“总统先生，您太敏感了。给我足够的重炮，我能把这种‘精神’连同德国佬的工事一起轰上天。纪律！服从！这才是士兵唯一需要思考的东西。”
普恩加莱气得嘴唇发抖，他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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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西线参谋部的地堡里，小毛奇倒是没有多惊慌，因为他正在用留声机听着一首由远东编造出的乐曲《Fast Rage》，这首由郑清璿抄《战地一》中凡尔登最后时刻的乐曲。
激昂的鼓点与扭曲的军乐打击乐与管弦乐音浪在地堡厚重的水泥墙壁间回响、碰撞。
小毛奇闭着眼睛，手指在地图桌上随着节拍轻轻敲击，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来自遥远东方的、野蛮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旋律中。他觉得这音乐里有一种原始的、属于条顿森林深处的力量，一种能将钢铁与血肉碾碎再重塑的意志。
乐曲戛然而止，地堡内只剩下通风系统沉闷的嗡嗡声。一名参谋军官，普鲁士式的刻板与忧虑深刻地刻在他的眉心，将一份同样的文件递到了小毛奇面前。
“副参谋长阁下，这是那份《明报》的文章。我们的情报部门认为，这篇文章正在西线部队中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私下流传。”
小毛奇有些不耐烦的接过了文件，在迅速阅读后摆了摆手，“不用过多在意，我们现在只负责防守不负责进攻，士兵们只会觉得这是对他们的认可，另外给士兵们多放些假期，增加轮换班次让士兵们注意休息。告诉后勤处，从明天开始，每个归营士兵都能领到半磅真正的咖啡——不是那种橡子代用品。”
参谋军官欲言又止，普鲁士式的服从让他最终只是一个立正，然后退出了地堡。
“炮弹和精神……”小毛奇低声自语，“可怜的法国佬，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两样东西，他们都将不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