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好威风啊。”
被公主府的人拦下,云晚棠也并不慌张,只盯着春喜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夫君是翁州刺史,娘家和岳家都很德高望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相信即便是恒阳公主,也不敢如何伤她。
恒阳公主和曹春喜越是刁难她,反而会让她和其他世家夫人的关系更好。
云晚棠面上平静,心里其实期待着春喜能够对她做点儿什么。
然而春喜并没有因为有恒阳公主撑腰而暴露粗鄙的泼妇面目。
“夫人方才已经承认沈清迟一时糊涂犯了错,那至少说明大理寺不是迫于公主的威压才抓的人,夫人是不是该向公主道个歉?”
春喜开口,语气温和平静。
云晚棠下意识地辩解:“沈夫人,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公主用权势压人。”
“夫人是没有直说,但夫人暗示了,大家都因此误解了公主,公主的名声已然受损,不是吗?”
这种手段,云晚棠用过很多次。
只要她是出于善意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便会有很多人支持附和她,帮她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被冤枉的人自然会委屈愤怒,但她又没有直说,是大家自己这么想的,怎么怪得到她头上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戳穿过。
但对方不是暴怒不已,咄咄逼人,就是委屈得泣不成声,即便戳穿,也不会改变旁人对她的态度。
像春喜这样冷静又敏锐的当众戳穿她的,今天还是第一次。
云晚棠沉默了片刻开口:“臣妇刚刚失言,还请公主恕罪,但臣妇敢用性命起誓,臣妇只是关心则乱,绝对没有故意引导大家误解公主的意思。”
一句关心则乱,立刻让众人想起,云晚棠是为沈清迟求情来的。
沈清迟是沈清渊的妹妹,跟云晚棠其实关系不亲,云晚棠完全是出于好意才揽了这一摊子破事。
到了这会儿,春喜都有些叹服云晚棠的能力了。
她在卫家也算是见过世面,但像云晚棠这样,能把无理取闹的事扭曲得这么正义凛然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云晚棠道歉道得爽快,恒阳公主也没为难她,哼了一声算是接受她的道歉。
云晚棠复又看向春喜:“沈夫人满意了吗,可以让我走了吗?”
“夫人是跟公主道歉,只要公主满意就好。”
春喜带着讨好的语气回答,姿态放得很低,没有凌驾于恒阳公主之上,而后又道:“夫人既然承认自己错了,那顺便也给我道个歉吧。”
这个要求春喜提得理直气壮,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连云晚棠都有些绷不住:“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很简单啊,沈清迟这个时候被抓进大理寺,说明她多多少少跟绑架我这件事有些关系,她在牢里好歹三餐不愁,而我被绑匪掳劫,时刻都有被杀的风险,回来后还要被夫人煽动一群人骂冷血绝情,夫人给我道个歉难道不应该吗?”
云晚棠一直含糊其辞,说沈清迟只是犯的一个小错,给人一种春喜强势、不饶人的错觉。
春喜把自己经历的危险说出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沈清迟被卷入的是一桩三品官员的夫人被绑架的大案。
春喜要是没能活着回来,沈清迟那可是有可能被判定谋害长嫂的。
没给云晚棠说话的机会,春喜紧接着道:“方才夫人一直让我怜惜沈清迟腹中的孩子,夫人可知道和我一起被绑的还有我出生才几个月的侄儿,难道只有你们太傅府的血脉值得怜惜,我侄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春喜的声音不住拔高,眼眶也跟着泛红,似是心疼自己年幼的侄儿遭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萧清月原本是想让春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夫人才名远播,我原以为夫人与我阿姐一样,是明辨是非的好人,如今看来夫人也是逢高踩低之辈。”
“我小婶婶和她侄儿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被人绑架差点死掉,夫人凭什么三言两语就要他们原谅想要害他们性命的人?”
萧清月经常听人把云晚棠和萧清禾放在一起比较,所以哪怕她之前没有见过云晚棠,也先入为主地对云晚棠有好感。
云晚棠刚开始帮沈清迟求情的时候,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认为云晚棠是好心,可听完春喜的话,她发现云晚棠的好心只对沈清迟,一点儿也不公平。
云晚棠早就习惯在别人口中被比较,但那都是她压过其他人,从没有人说过她不及谁。
萧清月这番话让云晚棠觉得刺耳极了。
她嫁了个好夫君,有了两个孩子也还是保持着美貌,在婆家更是人人称赞。
而萧清禾婚后一直使小性子,不仅没有做好泽儿的贤内助,还胳膊肘往外拐,凭什么跟她比?
云晚棠心中冷笑,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反驳萧清月,只能把矛头对准春喜。
“迟儿不过是犯了小错,就被沈夫人说成了绑架案的主谋,我帮迟儿说了几句话,就被扣上是非不分的帽子,沈夫人这张嘴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云晚棠并不辩解什么,却叫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春喜抬手鼓掌,由衷道:“我还年轻,阅历不够,还是比不上夫人能说会道,夫人不请自来,莫名其妙骂我一通自己还委屈上了,我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都不知道该上哪儿说理去了。”
两人各执一词,听着还都挺有道理的。
气氛正僵滞着,驸马突然穿过众人大步走了过来。
虽说这会儿不是该分神的时候,但驸马的美貌还是再一次给春喜造成了冲击。
她离开不过月余,怎么感觉驸马如今春风得意,像是年轻了十来岁?
驸马径直来到公主身边,而后面向众人朗声道:“本驸马方才去大理寺问清楚了,在绑架案之前,沈清迟多次出入莫家,言语刺激莫二夫人,并暗示莫二夫人可以对沈夫人的娘家人下手,其用心之恶毒,诸位可以自行想象。”
驸马说完看向云晚棠:“夫人这么关心沈清迟,应该早就去大理寺把前因后果问清楚了吧,这样的人,夫人当真觉得应该轻易饶恕?”
云晚棠:“……”
驸马为什么突然也管起这种闲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