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温上前几步,借着昏暗的路灯查看那只断臂。
粗壮的小臂上,肌肉紧绷,犹如铁铸一般,掌间老茧层层堆叠,绝对是长年训练之人。
如此一看,靳时栖能在半分钟内就将其手臂斩下,定然不一般。
到底是哪来的玄学家,玄学家也会格斗射击和使剑?
虽然和靳时栖气场不合,但纪明温也不得不在心里夸他一句。
下一秒,靳时栖的声音悠悠飘过来。
“纪警官眼神不好吗,盯着胳膊看半天了。”
纪明温决定紧急撤回一个夸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自动回怼过去。
“那确实,上了年纪了,比不过某人逃走时的速度。”
方才还遇袭,现在二人就有空来拌嘴。
纪明温看向断臂手腕处,有一个特殊的纹身。
卍。
“或许这个人背后的组织就是杀死李水根的凶手,他藏在屋内,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这种训练有素的人,究竟是哪来的......”
说罢,纪明温抬头,就瞧见靳时栖摆摆手,示意他靠近些。
难道发现了什么特殊线索?
办案时的纪明温不会夹带个人情绪,也没工夫计较靳时栖敷衍的动作,起身来到他身边。
谁料下一秒,靳时栖便直愣愣朝他倒过来,整个人撞在纪明温怀里,吓得他瞳孔震颤,手忙脚乱扶住他。
“喂?靳时栖,你受伤了?你醒醒,我带你去医院,你撑住。”
纪明温瞬间有些慌张与自责,他一只手搂着靳时栖靠在他胸膛上不至于摔倒,另一只手寻找手机想要拨打救护车电话。
没等他找到手机,纪明温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隔着一层衣服感受着胸膛有节奏的起伏。
纪明温:“……”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哪有人站着就能睡着的,把他当成睡觉的支架吗?
虽然他很想闪开,让靳时栖就这么倒下去,但念在之后还要靠他帮忙,只好调整姿势将靳时栖扛起来。
比想象中重一点。
一小时后,纪明温已经将靳时栖丢到自己床上,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能睡得这么死。
但做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他没有靳时栖的身份证,开不了酒店房间,只能带回家里。
勉强给他盖好被子后,纪明温才来到书房,在电脑上搜索关于那个符号的含义。
可惜消息鱼龙混杂,想要找到有用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
钢索在脚下微微震颤,像一条不安分的蛇,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分不清楚究竟该怎样才能平衡摇晃的身体。
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云层凝固不动,仿佛一幅拙劣的油画,两座高楼直插天际,其中仅仅用一根手指粗的钢索连接。
周鑫踩在绳索上,手中抓着一根平衡杆,掌心全是冷汗。
杆子很轻,轻到像是纸糊的。
一步...两步...
皮鞋底在摇晃的钢索上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的影子投在右侧高楼的玻璃上,却呈现出诡异的形状——
那影子变得千疮百孔。
大风的余威正在楼宇间流窜,周鑫却不敢低头,因为他知道百米高空之下,是无数竖直插着的钢筋,顶端尖锐无比。
像是一群饥渴的鱼。
周鑫的西装早已被汗水浸透,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粘在额头上。
猛地,一阵狂风袭来,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右侧倾斜。
钢索剧烈晃动,左手本能地松开木棍,在空中胡乱挥舞。
“不,不要!我不要死!”
周鑫尖叫着,右手死死抓住钢索。
钢索勒进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掌纹滴落。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艰难地爬回钢索,手掌血肉模糊,西装裤的膝盖处已经磨破。
终点近在咫尺,周鑫几乎要笑出声来,一点一点趴着向前移动。
偏在这时,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周鑫回头看去,手一松,身躯便从高空坠落。
坠落的过程中,他看见那人的模样——
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躯体。
温热的血液蔓延,无数铁杆刺穿身体。
——
纪明温是被何勇男的电话喊醒的,他还趴在电脑桌前,睡眼朦胧。
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纪明温睡意全无,“嗯”了几声,这才匆匆挂断电话。
“靳时栖,又有人死亡了,这次死亡的情况也很诡异。”
纪明温已经被停职,那一通电话是来找靳时栖的。
“嗯......知道了。”
靳时栖看着还有些困,只眯了一会的功夫再睁眼,就已经出现在副驾驶,一杯加了冰的咖啡被塞到他手里。
“坐稳了,别洒我车上。”
提醒睡眼朦胧的靳时栖系上安全带,纪明温才一脚油门前往目的地。
这次的死者是一位大老板,警方将这楼层封锁,但外面仍旧挤了一群想看热闹的人。
在咖啡的刺激下,靳时栖清醒了一些,有何勇男提前打过招呼,他旁若无人般越过警戒线。
纪明温却被拦在外面。
“纪警官,您被停职了,按理来说,您不能进去。”
拦人的警官硬着头皮道,眼神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马成亮,当初你穷得吃不起饭,偷偷躲天台哭,是不是我——诶你堵我嘴干什么,你个丧良心的。”
“哥,温哥,你是我亲哥,快别说了,外面这么多人呢,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马成亮急得脸都皱了。
“那我是他助理,我有必要跟在他身边!”
纪明温心一横,指着靳时栖的背影喊道。
靳时栖若有所思地站定转头,瞧着纪明温对他挤眉弄眼,片刻后才点点头,语气带着些揶揄。
“对,那是我助理,重要得很,我可离不开他,快把他放进来吧。”
靳时栖将“助理”两个字念得极重。
纪明温黑着脸走到靳时栖身边,又僵硬着扯出一个笑。
“多谢啊,大玄学家。”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不客气,记得包了我接下来的咖啡。”
靳时栖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周鑫的尸体像个人形筛子,鲜血浸透了真皮座椅,顺着地板缝隙渗入地毯,死状凄惨。
“伤口直径0.5厘米,深度一致,都是贯穿伤,现场没有任何工具符合作案道具,但在尸体被贯穿处发现大量金属碎片残留。”
何勇男看起来相当发愁,毕竟这件事与水银案同样离奇,根本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靳时栖从他手中接过关于死者的资料。
周鑫,四十一岁,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已婚,但妻子在上个月坠楼身亡,没有子嗣。
“根据监控来看,周鑫昨晚并没有从办公室离开,因为他脾气不好的关系,保洁并没有进去,走廊里的监控拍得很清楚。
报案人是周鑫的秘书,她早上推开门送资料就看到周鑫已经死亡,推测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公司位于繁华区域,四周都是监控,能证明在那段时间内,没有人能从外面的玻璃爬进来。
密室杀人案。
又是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