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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走,她却没有动。

“风暴?”苏晚重复着那个词,字句里不带任何温度,“鬼叔说,来的是吞噬风暴的东西。”

她看见了。在他关掉终端前的那一刻,那行字像烙铁一样烫进了她的脑子。

“你在联系的,根本不是什么‘新世界’,对不对?”

顾沉没有回头看她,他只是侧耳,捕捉着空气里细微的振动。“现在不是讨论神学的时候。”

“我不管那是不是神学。”苏晚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他旁边,强迫他面对自己,“你利用我开门,利用我当信号源。现在,我想知道我到底点燃了什么。是灯塔,还是墓碑?”

“都是。”顾沉的回答快得像子弹,“没有区别。”

“对我来说有区别!”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不是街上的骚乱,更不是枪声。那声音像是有人用巨大的铁块,在撞击影院的正门。一下,又一下,带着沉稳而冷酷的节奏。

“他们来了。”顾沉说,“曹昆的人。比我预想的要快。”

苏晚的心脏被那撞击声攥紧。她看向屏幕,那个进度条慢得像在嘲讽他们。

1%…

“来不及了。”顾沉快步走到服务器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操作。一行新的指令窗口跳了出来。

“堤丰”协议需要二次授权以完成最终握手

警告:此操作将过载定向天线,造成不可逆硬件损伤

警告:信号轨迹将被强制锁定,无法中止

是否执行最终发射指令?

“这是什么意思?”苏晚问。

“意思是,我们可以选择一次性把剩下的99%全部发射出去。”顾沉解释道,语速极快,“代价是,天线会烧毁,我们也会彻底暴露。这是一次单程旅行,没有回头路。”

“如果不呢?”

“不按,他们会冲进来,打断传输。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全部白费。然后,他们会把我们两个,像虫子一样碾死在这里。”

又一声巨响,这一次,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都在轻微发颤。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可能是影院大厅的玻璃。

顾沉转过身,看着苏晚。他没有下命令,也没有劝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来选。”

苏晚觉得荒谬。这个男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决定权像一件垃圾一样丢给她。他用这种方式撇清责任,用这种方式维持他那套扭曲的逻辑。他让她开门,现在又让她按下毁灭的按钮。

“为什么又是我?”她几乎是在质问。

“因为是你接过了硬盘。”顾沉说,“是你启动了装置。从那一刻起,灯塔就是你的。点亮它,还是让它熄灭,只有你能决定。”

“你真是个混蛋。”

“我一直都是。”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嘈杂而混乱,像是有一整支队伍涌进了影院大厅。他们开始砸东西,吼叫着,在搜寻。

苏晚不再看顾沉。她走到那个被他调出的指令窗口前。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如果我死了,变成幽灵回来找你。”她又说了一遍,像是在加固一个誓言。

“我等着。”顾沉回答。

苏晚想,去他的顾沉,去他的曹昆,去他的这个该死的世界。她恨这种感觉,但她更恨一事无成地死去。如果注定要有一个结局,她宁愿是自己亲手按下去的。

她伸出手指,在那个血红色的虚拟按钮上,用力按了下去。

最终指令已确认

“堤丰”协议启动…正在过载发射核心…

那一瞬间,整个放映室的设备发出尖锐的哀鸣。那台老式放映机投出的光束,不再是数据瀑布,而是变成了一道纯粹的、凝固的白光。它亮到极致,仿佛要烧穿这间屋子,烧穿这栋建筑,把屋顶像纸一样捅破,直刺深夜的天穹。

服务器的共鸣声从低沉的咆哮,变成了巨兽临死前的怒吼。苏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后退了一步,撞在顾沉身上。

整个房间都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墙壁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发射进度的数字,开始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上狂飙。

25%…50%…75%…

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冲向宇宙深处。

99%…

“轰——!”

一声巨响。

不是来自楼下,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的门。

放映室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踹开,扭曲着撞在墙上。

一个高大的人影堵在门口,背着光,手里端着一把造型狰狞的战术步枪。枪口的传感器闪着红点,锁定了屋里的人。

“找到你们了。”那人开口。

顾沉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他没有去拿武器,而是侧身一步,将苏晚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这个动作快得像一种本能。

100%

信号发射完毕

定向天线已烧毁…连接中断

屏幕上的光束瞬间熄灭,房间重归黑暗。只有门口那人枪上的战术灯,像一只孤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然后,更多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沉重而密集。

他们被堵住了。

那人站在门口,没有动。

他枪上的战术灯,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信号已发送。”他开口,不是疑问,而是确认。“出于专业礼节问一句,有效载荷是什么?”

顾沉没有回答。他只是调整了重心,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苏晚绷紧了神经。

“他们不是曹昆的人。”苏晚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自己擂鼓的心跳淹没。曹昆的手下是狂暴的狗,而这个人,是冷静的屠夫。

“比那更糟。”顾沉说。

下一秒,他动了。

他猛地推了苏晚一把。不是推向门口,而是横向撞向旁边堆着旧胶片盘的墙壁。那股力道让她踉跄,手掌在粗糙的墙面上擦过,火辣辣地疼。

门口那人立刻有了反应,枪口随之摆动。

可在他开火之前,一声尖啸撕裂了空气。不是警报,而是一种能让牙齿都跟着共振的高频噪音。影院的应急灯闪烁着开启,随即转为狂乱的红白爆闪,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一连串不连贯的、噩梦般的画面。

“老九。”顾沉低吼一声,将她拽到一排金属货架后面。

门口爆发出枪口的火光。自动步枪的射击声在封闭的放映室里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