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阁内,青铜柱突然开始渗出星砂,这些砂粒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柱身上疯狂游走,交织成一道道奇异的命纹。七十二道命纹如蛇般蜿蜒,让人眼花缭乱。
就在这时,楚无尘的指尖轻轻触及了立柱。刹那间,砂粒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迅速凝结成一张面容。那是初代残念的脸,狰狞而扭曲,獠牙狠狠地咬向楚无尘的掌心,咬碎了他掌心的胎记。
\"乖徒儿……这三万年的阁楼……本就是你的棺椁!\"初代残念的声音在楚无尘耳边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与此同时,阁顶的往生铃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然后炸裂开来。十万枚铃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枚都化作一只噬魂蜂,如箭雨般刺向地脉。
夜璃见状,迅速挥动她的灰发。灰发如同灵蛇一般,灵活地缠住了蜂群。然而,当发梢燃起琉璃火时,却映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阁底镇压的,根本不是混沌海眼,而是楚无尘每一世被剥离的魂魄!这些魂魄此刻正疯狂地啃咬着支撑天柱的根须,仿佛要将这座阁楼彻底摧毁。
\"爹爹……它们在哭……\"往生阁主的虚影蜷缩在梁柱之间,看上去十分惊恐。他的孩童脊骨上,竟然裂开了七十二道血痕,每一道裂痕中都嵌着一枚青铜剪的碎片。
突然,阿芜的泪珀匕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自虚空之中悲鸣起来。匕尖猛地挑起一块地砖,地砖下露出的,竟然是夜璃被炼成剑灵时的嫁衣残片!
在第一根主梁轰然坍塌的巨响中,仿佛有十万道记忆的洪流喷涌而出。楚无尘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往生阁的核心地带,他那原本琉璃般透明的瞳孔,此刻却如同放映机一般,将每一世建造往生阁的场景一一映照出来。
第七劫时,他残忍地剜出了阿芜的右眼,然后将其嵌入地基之中。然而,当他凝视着阿芜那空洞的眼眶时,却惊讶地发现眼瞳中竟然映出了夜璃被初代操控的画面。
第三十六劫,魔胎灵童的脐带如同恶魔的触手一般,紧紧缠住了梁木。原本应该被吸走的混沌之气,此时却变成了弑母的咒文,如毒蛇般顺着脐带钻入了魔胎灵童的体内。
而此时此刻,在这座正在崩塌的阁楼深处,七十二具楚无尘自己的尸骸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它们彼此之间,用青铜剪无情地刺入对方的心脏,仿佛在进行一场诡异而血腥的仪式。
\"师尊……快斩断……\"突然间,护劫神使的双魂从瓦砾中一跃而出,它们手中紧握着骨玫瑰,如同一对亡命之徒,直直地刺向地脉。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地脉的根系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反过来将骨玫瑰紧紧缠住,并且迅速吞噬着其中的星砂。
就在这时,夜璃那结晶般的身躯如同流星一般,猛地撞向主梁。她的灰发如同一张大网,紧紧地裹住了下坠的命纹,仿佛要将其从死亡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师兄……梁木里藏着……\"夜璃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微弱,仿佛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阁顶的往生琴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唤醒。琴弦微微颤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根琴弦都系着十万道泣血残魂,它们在风中飘荡,发出凄厉的哀嚎。
初代残念从琴身中缓缓凝聚成形,它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它的指尖轻轻拨动着琴弦,然而,这并不是普通的音律,而是一道道因果线。每一次琴弦的震动,都引发了无数因果的交织和纠缠。
“这首葬魂曲……需以亲子魂魄为宫商!”初代残念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它已经看透了世间的因果轮回。
往生阁主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一股黑色的魔气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他的孩童身躯迅速膨胀,转眼间便化作了一根撑天巨柱,顶天立地,令人瞠目结舌。
而在他的脊骨之间,那曾经断裂的青铜剪碎片竟然重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琴轸。这些琴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与琴弦相互呼应,似乎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楚无尘的霜发如同银蛇一般缠住了琴弦,他的发丝在与琴弦的接触中迅速燃烧起来。然而,就在发丝燃烬的瞬间,一个血红色的咒文浮现了出来。这个咒文是母亲分娩时留下的血咒,它竟然与初代残念所说的亲子魂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来,当年剪断的脐带另一端,竟然连着初代溃散的命核!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楚无尘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阿芜的虚影突然从泪珀匕中跃出。她的琉璃目迸射出一道净世光,这道光芒如同破晓的曙光,穿透了往生琴的琴身。
当光束穿透琴身的一刹那,琴腹中突然跌出了七十二具冰棺。这些冰棺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每具棺内都封存着楚无尘舍弃的善念。
而在最中央的那具冰棺里,初代婴儿正安静地躺着,它的小嘴微微张开,吮吸着往生阁主的命珠。这个画面让人毛骨悚然,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最后一根天柱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断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往生阁的穹顶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瞬间化作一个噬魂漩涡,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初代残念站在漩涡中心,他的狂笑声在这片废墟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他手中的琴弦被他无情地扯碎,那些曾经奏响美妙音乐的琴弦,如今却成了他手中的凶器。
十万残魂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冲向楚无尘。它们凝聚成一枚巨大的葬魂钉,带着无尽的怨念和杀意,直直地刺向楚无尘。
“这三万劫……你才是镇阁的祭品!”初代残念的声音在漩涡中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宣判。
然而,就在葬魂钉即将击中楚无尘的一刹那,夜璃的结晶身躯突然炸裂开来。那一瞬间,无数的琉璃火如同烟花般绽放,将葬魂钉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灰发在琉璃火中迅速重生,化作一道道坚韧的锁链,如同灵蛇一般缠绕住初代残念的命核。夜璃的声音在火中响起:“尘儿……剪断它……”
楚无尘毫不犹豫地徒手插入自己的丹田,然而,他拽出的并不是那颗金丹,而是半截生锈的青铜剪。这把剪刀看上去古老而残破,但当剪刃交错的瞬间,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往生阁主的脊骨间,那些被封印的碎片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尽数离体。它们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崭新的刃光,耀眼而夺目。
“爹爹……要笑着……”孩童虚影在刃光中缓缓浮现,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在瞬间被刃光湮灭,只留下一片虚无。
命珠的碎屑如同流星般溅入葬魂钉,与其中的十万残魂碰撞在一起。刹那间,初代残念的命核突然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仿佛是被一股无法承受的力量冲击所致。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那些裂缝中涌出的并不是混沌之气,而是往生阁主三万年来被封存的啼哭!那哭声如同婴儿的啼哭,清脆而响亮,却又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往生阁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轰然坍缩,最终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十万残魂在熊熊燃烧的烬火中痛苦地挣扎着,它们的灵魂逐渐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无字碑。
楚无尘站在无字碑前,他那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已经被星砂染成了银白。他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碑文,突然间,七十二道身影从碑中缓缓走出。这些身影每一道都与楚无尘一模一样,只是它们的气息和神态都各不相同。
每一道身影的掌心都托着往生阁的残瓦,这些残瓦仿佛是他们轮回中斩灭的自我的象征。楚无尘看着这些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
就在这时,阿芜手中的泪珀匕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坚硬的匕首竟然开始软化,匕魂化作了一根青藤,紧紧缠住了碑林。夜璃的灰色长发也在烬海中重生,发梢卷起了初代命核的残片。
夜璃轻声说道:“师兄……该重写阁训了……”她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回荡着,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碑林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那些残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开始飞速旋转起来。眨眼间,它们重新凝聚成了一个崭新的往生铃。
这个往生铃与之前的有所不同,它的铃舌并不是铜丸,而是往生阁主最后的命珠碎屑。当这些碎屑触及海面时,奇迹发生了——十万朵青莲如雨后春笋般从烬海中破水而出,每一朵青莲的花心都坐着一个微笑的护劫神使。
楚无尘稳稳地站在莲台之上,他的身影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高大。他的霜发如银瀑般垂落在肩头,而那缠绕在发丝间的青铜剪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突然脱离了他的身体。
青铜剪纹在虚空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着。它以一种奇异的轨迹,在虚空之中刻下了一道道新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就在这时,初代残念的嗤笑声从海底传来,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好徒儿……你建的不过是……”
然而,话还未说完,莲台突然变得透明起来。透过那透明的莲台,楚无尘看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真相——所谓的往生阁,竟然是由初代的颅骨所化!
那原本看似坚固的楼阁,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每一块崩塌的残砖,都在楚无尘的眼前化为了齑粉,而这些残砖,竟然都是他在轮回中碎裂的魂魄!
楚无尘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而在这绝望的时刻,夜璃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她的手中拿着一支木簪,轻轻地簪住了楚无尘的白发。那木簪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楚无尘的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
夜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柔而坚定:“此后十万劫……你我皆是阁中人……”